正文 第94章(1 / 3)

初一早晨天色才亮,崔嫣已是穿戴齊整了,拉了妹子便要去爹娘那邊去。

她想著昨夜邋邋遢遢的跑過去,又是哭得稀裏嘩啦,頭一回見麵也不曾給兒子留個好印象,一大早起身便仔仔細細地盥洗梳妝,換了件簇新的銀紅棉襖,對著銅鏡,見臉色襯得紅潤了一些,想了馬上便能見孩兒,心中跳個沒完,拉了崔妙便問:“你看我這身打扮,再不得嚇著小豆包了罷?”

崔妙瞥一眼,道;“美美美,這天下再沒比你美的娘了。”崔嫣啐她一口,轉身又去四處尋了手爐,攢在懷內。

崔妙忖這姐姐出門從不興帶這些小物件,疑了兩句,崔嫣稍一猶豫,才紅了臉兒道:“我怕手冷,到時候抱小豆包時把他給冰著了。”

崔妙笑了搖頭,又是磨蹭兩刻,二人才是相扶著出門。

原昨夜回了繡樓,崔妙見這姐姐一見兒子,便絆動了傷感的筋,哭個沒完,也不好回去,隻宿在崔嫣這邊,與她一同守歲,又予她說了些安慰話,崔嫣想明日便能再見,才是止了難過,一想到那兒子白嫩的小臉蛋兒,又是激動又生出許多暖意。

一哭一說的,下半夜,姊妹二人都是疲乏得不行,一同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根本不曉得家中發生了何等大事。

那蘇鑒淳前一步棄嬰於暗河,崔員外後一腳便領著幾名老家人趕至,隻聽得噗咚一聲,伸手不見五指的蜿蜒河水中激起一陣水花,一時也先顧不得去叫人綁那殺人凶手,領了人跑到岸邊往下瞅,隻見那水溝極深,又是嘩嘩湍急,一副繈褓扔下去,哪裏還有半點蹤影,怕是直直沉到了水底,連打撈的眉目都沒個,頓時驚怒不堪,再一回頭,那蘇鑒淳恐也曉得難跑,竟一個猛子,亦是紮進了那暗河之內,頭背一伏,不見了人影兒。

趕著天亮前報官後,崔員外實在不曉得怎麼予那女兒開口,與許氏商議小會兒,見兩名女兒過來拜年,又瞧那長女東張西望,醉翁之意不在酒,末了心裏一慌張,隻道小豆包昨夜哭得厲害,耗了體力,傷了風,被抱了去醫館,還不曾回來。

崔嫣一聽兒子病了,急得不行,崔員外大話已出,隻好繼續瞞騙,硬了頭皮說不過是嬰兒病症,大夫也說無甚大礙,但到底是個新生兒,為保險起見,在醫館內由婆子帶著多逗留會兒,待那熱症消下去再回。崔嫣一副心思全部掛在了兒子上,如熱鍋螞蟻,絲毫不察覺異常,崔妙卻是瞧見父母神色閃爍,話語不自然,雖很是生疑,卻也勸道:“姐姐放心罷,小豆包足月生的,身子也是強壯得很,前些日子得了黃疸,不消多時便退了,都說是個生龍活虎的孩子,這點小病,不妨的。”

崔嫣雖是失望見不到兒子,卻更是擔心,又是後悔昨日不該弄出那一番動靜害得兒子生病,待被勸得離開了,崔妙才是由父母口中曉得實情,頓也是震驚不已,又是悔恨自己引狼入室害了那小外甥,又是怨憤蘇鑒淳竟行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聽他也是跟了跳下暗河,卻又是罵不出半個字來,說不出是個什麼味道,抖索了半晌,才是鎮定,隻想姐姐如今將這孩子當做命根子一樣,抱著怕凍著,離得近了都怕嚇著了,若曉得這孩子這般下場,豈不是要閉過氣去?登時一屁股坐在椅子內,趴了桌上哭起來。

崔員外夫婦見連這二閨女都這番作態,那孩子生母曉得,定是恨不得死了算了,愈是不敢隨便告訴,手忙腳亂下,先把家裏頭的下人一一集合,嚴囑不許多嘴,又將梁俊欽叫來,將這慘禍告訴了他,與他通氣,就說那孩子如今在他杏林堂處,能騙一日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