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雪愈下愈大,地麵上積了厚厚一層,我坐在軟榻上,懷裏抱著暖爐,聽著呼嘯的北風吹打著窗紙,心想著:這麼冷的天,公然也不知怎樣了。
眼前浮現那日梧桐樹下,那俊美少年,那清澈雙眸……..“想什麼這番出神”,裴翠雲掀簾進來,見我一人坐在那裏愣神,笑著走了過來。
“姐姐,來了”,我趕忙要起身,“妹妹,別起來了。這地下涼,還是坐著說話”,說著,她便挨著坐在我身邊。
“瞧著大雪,我看得有個三五天才能停。”,我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愁思。
“妹妹,可是擔心羅兄弟了?”裴翠雲抿嘴一笑,被她猜中了心思,臉上飛起紅暈,“姐姐,莫要打趣我了。我隻是想著,外麵天寒地凍,我們呆在屋子裏都已受不了,何況是公然現在軍營,更是……”
望著我擔憂神情,裴翠雲連忙安慰我說:“妹妹,莫要擔心。相公說了,昨日裏,伯當便差人送去了軍隊過冬的棉衣糧草,相信此時,羅兄弟應該也已用上了。”
“如此,便是甚好。”,聽她這麼一說,我心中大石也慢慢落下。
羅成走後,裴翠雲經常過來探我,她的性格跟她相公程咬金性格一樣熱情豪爽,說話直來直去,從不會拐彎抹角。自那日生病,照料過我,許是憐我,自此她對我十分親厚,好似相識已久一般,在她的陪伴下,我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舊隋荒淫無度,連年大旱,生靈塗炭,各地煙塵四起,舉旗造反,十八路反王齊聚江都,誅殺暴君。豈知唐軍突起,趙王李元霸錘震四明山,大破十八路反王。各路反王士氣大挫,節節退讓。
如今天下局勢四分,夏王竇建德百萬雄兵,稱師河北;劉武周南下攻陷晉州,進逼絳州,占據龍門,攻占澮州,後有突厥依附。傳唐王李淵得傳國玉璽,為天命所歸之相。其子秦王率重兵把守潼關要塞,此地為關中的東大門,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潼關北有渭、洛,彙黃河抱關而下之要;西有華山為屏障;東麵山峰連接,穀深崖絕,中通羊腸小道,僅容一車一騎,人行其間,俯察黃河,險厄峻極。無論將來誰得天下,這潼關,如鯁在喉,芒刺在背,棘手至極。可見這秦王絕非等閑之人,有這等遠見,他日必為不凡之人。
瓦崗寨,魏公在童山之戰敗退,一路受挫,兵力損耗過半,早已不複往日盛名。如今退居金鏞城,前後皆是這虎視眈眈之輩,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在此夾縫中生存,情況著實令人擔憂。
魏公李密,東都政變後,狠心將結義兄弟翟讓殺害,奪得大權,眾兄弟胸中也早已心生忌憚之心。魏公雖是聰敏之人,但接連敗退,君子度量欠小,加之生性多疑,如今更是變本加厲,無暇朝政。在內雖有王伯當掌握軍權,他寬明仁厚,性情溫和,開倉濟民,暫時聚集舊部兄弟之心;羅成在外為他拚死抗敵。可此人卻日夜笙歌,早已背棄誓言,讓人心生扼腕。在我看來,長此以往下去,瓦崗破滅之日,便指日可待。
公然時常讓人送信來,靜靜的看著,字裏行間訴說不盡的相思離愁卻抵不過身處亂世之下戰火連連,百姓顛沛流離….”
我在這裏住著,眼裏的淡淡哀傷,裴翠雲暗自揣測,隻知道我如那平常人家的閨中思婦,日日思念夫君。卻不知我,我每日每日的想著他,想著公然,思念著他,掛念著他,等著他歸來,滿腦子裏都是他。
可是在夜深人靜之時,鐵馬冰河,夜闌入夢之人,為何不是他?
為什麼?
我,無數次的問著自己。
為什麼不是?
這始終是縈繞我心底的謎。
我怕有一天,當謎底揭開,那時……
會有那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