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曾幾何時,是非學宮有三個誌同道合的年輕人,為首者懷有驚才絕豔的資質,次者資質不凡卻總愛哭鼻子,末者資質最是一般且身材肥胖。
初生牛犢不怕虎,傲氣難免是年輕人的通病。
出來混的講究一個名堂響亮,於是,這三個年輕人便給組合起了個非同凡響霸氣側漏的稱號,“天下三傑”!
後來,資質最好的那人成了劍神,總愛哭鼻子的家夥成了是非學宮三巨頭之一,就連最差勁的胖子老三也成了上京城商會分會長。
時過境遷,劍神的名號已漸於江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非學宮講師韓傅和上京城商會分會長宋三千二人的名號越發響亮,洛離疆域之內,已近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管中可窺豹,對老頭子的了解絲毫不在方不器之下的韓傅在見得烏雲蓋頂、電閃雷鳴的那一刻,便猜到了結局。
《洞玄經》三字他亦有過耳聞,逆天改命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天雷之下,即便是破開牢籠修為盡複的劍神肖不疑也無法全身而退,哪怕修為入聖,強如趙當興,也隻能遠遠觀瞧。
與天鬥,難、難、難!
是以,當韓傅踏足後山的那一瞬間,他已做好心理準備,沒有意外,傳入眼中的畫麵是一個滿頭白發、身影佝僂的男子不避漫天雨幕,以劍匣做鐵鍬,一鍬一鍬地翻鏟著潮濕的泥土,老頭子端坐如鍾,雙目緊閉,似酣睡正濃。
韓傅的眼眶有些泛紅,藏於袖內的雙手攥成拳狀,拳麵青筋暴起,拳頭不住顫抖。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風雨不會因人的逝去而稍減分毫,哀悼再多,亦無用。
大雨如注,風聲長嘯,韓傅以不變應萬變之姿,立於風雨中,卻袍不沾水,發不淩亂,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方不器鏟土的背影,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雄姿英發、不可一世的劍道天才,總愛自詡“天下三傑,唯我獨尊”的臭屁老大,自鎖修為了無蹤跡二十年的糟老頭子……
佇立良久,韓傅已平複情緒的波動,麵上竟勾起了一抹溫和的笑容,喃喃低語道:“王八蛋……”
從頭到尾,韓傅沒有幫一下手,任由方不器獨自一人翻鏟泥土、掩埋屍首、磕頭跪拜……
逝者如斯夫,不知過了多久,跪在泥裏磕完九個響頭的方不器搖晃著站了起來,原本光潔的前額粘著一小團爛泥,兩處膝蓋皆染汙土,他恍若未覺,好似行屍走肉般呆立了會兒,轉過身子,雙目無神若靈魂出竅,唇口微張,嗓音出奇地沙啞,“韓師,有何指教?”
韓傅沒有回答,偏頭轉目向身後看去,磅礴大雨的遮阻下,隱約有一個朦朧的人影走了上來。
居是非學宮三巨頭之末席的韓傅目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歎道:“沒想到,竟然會是你。”
迎著風雨登上後山的來客不是旁人,正乃有“是非學宮天字第一號講師”之稱的冷遠,地位猶在韓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