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遠雙眉一軒,臉上罩上一層嚴霜,一雙虎目盯住花奴兒,一語不發。眾人都屏住呼吸,隻聽到雨滴落在山石上發出的啪啪聲。
良久,上官清遠的神態重又變得從容和緩。他長噓了口氣,微搖了搖頭,道:“罷了,玉石雖奇,終是身外之物,若論珍貴,哪裏及得上你的年少青春?”
他揮了揮衣袖,翻身上馬,背對花奴兒,道:“寶劍贈壯士,美玉送佳人。自今而後,那玉珙就是姑娘的了。”
上官清遠一抖韁繩,策馬奔下山坡。費鷹、青霄子一行也急忙上馬,隨後追去。
花奴兒俏生生的身子佇立在細雨中,望著上官清遠的背影遠遠消失在一叢灌木之後,眼睫毛不住眨動,若有所思。布天雷伸袖抹抹臉上的水珠,雖覺得這一變故大出意料,但還是鬆了口氣,心中對上官清遠極為欽佩。
雨過天青,但已近黃昏。
花奴兒和布天雷來到一個小鎮,尋了家客店住下,換了幹爽衣服。花奴兒敲開布天雷的房門,臉色緋紅,扭捏半晌,欲言又止。
布天雷從未見她如此神態,很是疑惑,問道:“有事嗎?”
花奴兒低聲道:“我……想要回那塊玉。”
布天雷趕忙走到桌邊,打開包裹。那塊玉自花奴兒送給他後,他一直小心嗬護,包了五六層軟布。他輕輕捧起布包,遞到花奴兒身前,說:“本來就是你的嘛。放在我這裏,一直怕給弄碎了。”
花奴兒接過來,低頭轉身匆匆回房。布天雷忙道:“我已叫掌櫃的備下了點心,去吃點麼?”花奴兒關上房門,隔門說道:“我不想吃,你自己請便吧。”
坐在一樓的大堂裏,布天雷慢慢吃著點心。外麵的青石板路上響起嘚嘚的馬蹄聲,一人一騎走了過來。他從窗戶向外望去,不禁喜出望外,隻見那個騎馬的人竟是卓若水。
布天雷急忙起身叫道:“大哥,留步!”
卓若水吃了一驚,拔出劍來,見客棧門裏迎出一個滿麵春風的少年,卻是布天雷。他精神一鬆,聲音嘶啞道:“賢弟——”眼前金星亂閃,身子搖搖欲墜,長劍哐當一聲落到地上。布天雷急忙上前,扶住卓若水,隻見他臉色蒼白,神情委頓,右臂袖子上一片血汙。那馬也是通體流汗,氣喘籲籲,口鼻之間都是白沫,顯然剛剛曆經一番長途跋涉。
布天雷急忙將卓若水扶進客棧,來到自己房裏,安頓他躺下。他撕開卓若水的袖子,見他右臂上有一個深深的半月形傷口,血肉模糊,幾可見骨,似為金環之類的利器所傷。
布天雷想到花奴兒那裏有金瘡藥,忙起身來到花奴兒的門前。剛要敲門,卻聽到房內傳出一個壓低的嗓音:“寶劍贈壯士,美玉送佳人。”
布天雷吃了一驚,見花奴兒房門緊閉,怕出了什麼變故,悄悄抬手,蘸了點唾液,將窗紙點了個小眼,湊到近前,向內望去。
燭影之下,隻見那塊心形寶玉就放在桌上,層層軟布已經揭開,燭光一照,光焰奪目。花奴兒挺著腰杆,頭發梳成男子樣式,穿著一件青衫,學著男人的樣子在房間裏踱著方步。忽然她停下腳步,莊容前視,壓低嗓音道:“寶劍贈壯士,美玉送佳人。”說完似是忍俊不禁,捂嘴撲哧一樂,又坐回桌邊,雙手支頤,目不轉睛地看著寶玉,臉上紅撲撲的,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