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兒如靈貓一般伏在屋頂向下窺視,一動不動。布天雷心中很是喜慰,當下抿唇學了一聲鳥叫。花奴兒倏地回頭,遠遠見到布天雷,不知為何突然麵紅過耳。她袖子輕輕一擺,一隻小小的黃色紙蝶飄出,在半空飄蕩。
布天雷心中頓寬。這是二人數日來定下的暗號,每次盜富,都是花奴兒穿房入戶,布天雷在後接應。若無意外,花奴兒就拋出黃色紙蝶,告訴布天雷無須近前;反之,若有危險,花奴兒就拋出紅色紙蝶,布天雷隨後撲上,變暗偷為明搶,化玉帛為幹戈。
布天雷選了一棵較粗的樹丫,抱頭懶洋洋躺下,遠遠看著花奴兒。隱隱聽到院內說笑聲、觥籌交錯聲隱約可聞,似是胡百萬家適逢喜事,正在大宴賓客。布天雷心想:胡員外呀胡員外,你白天高興,晚上可就要破財啦。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花奴兒身形還是一動不動。布天雷閉目養神,似乎都要睡著了。花奴兒悄無聲息回來,屈指在布天雷腦門一鑿,低聲道:“走吧,小睡貓。”
布天雷睜開眼睛。花奴兒一張俏臉似羞似嗔,和布天雷眼神一對,禁不住臉上一紅,垂下眼睫,轉身跳下樹去。布天雷心中如飲瓊漿,醺然欲醉,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急忙追去。
回到客棧,花奴兒像是換了個人,對卓若水極為殷勤,換了金瘡藥,又將他布滿血汙的長衫漿洗幹淨。布天雷見她對自己的大哥如此照顧,心中很是自得,整治了一桌菜肴,與卓若水痛飲了一番。刀譜的事一時竟忘到了腦後。
到了晚上,花奴兒悄悄換上夜行衣,又要出門。布天雷知道她要去胡百萬宅上,也要跟去。花奴兒攔道:“你不要跟著我,陪著你大哥吧。他的傷勢剛好一點,身邊離不得人。”
布天雷道:“卓大哥已無大礙,體力已複。他用的是左手劍,傷在右臂,不礙事的。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要不,咱們現在還有二百多兩銀子,就別去了,放胡百萬一馬。”
花奴兒臉上一紅,道:“我……有些事情……你不要去啦。”說完轉身出門。
布天雷愣了愣,隻得陪著卓若水閑坐,但覺得花奴兒很是反常,心裏終不放心。卓若水目光敏銳,微笑道:“賢弟不用陪我,陪你那位花姑娘吧。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出門恐怕不方便。”
布天雷如釋重負,鬆了口氣,道:“大哥,你先行歇息,我去去便回。”當下三步並作兩步,奔出店門。
今夜恰是十五,圓月如一輪玉盤,照得夜如白晝。布天雷追出鎮去,月光下看到花奴兒的身影已到了胡宅北牆外。布天雷提了口氣,疾步奔到牆邊,見花奴兒又躍到了第二排屋頂之上,當下也跟隨過去,伏在她旁邊。花奴兒轉頭看了看布天雷,微皺了一下眉頭。
布天雷探頭看去,隻見下麵是個小小的跨院,最東的一間屋子亮著燈。燈光映照之下,窗欞上一個身影在來回移動,顯然是一個人在屋中踱步。
身影停在窗前,軋的一聲輕響,兩扇窗戶洞開,一個文士打扮的人背著手,舉頭望月。布天雷大驚,這人居然是上官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