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兒出了鎮,腳步輕快地走了一程,忽然放聲唱起了歌兒:
郎與妹子會鳳陽,花鼓一敲震四方
笑指筐籮對郎看
妹呀妹,要學莧菜紅到老
郎呀郎,你莫學花椒黑心腸
郎思妹來妹念郎,茶花一開遍圩香
葛藤纏樹死不舍
郎呀郎,菱角白白是妹意
怕隻怕,你筍殼層層不見心
布天雷生在北方,一直沒有聽到過江南情歌。這些時日裏,也沒有聽過花奴兒唱歌,而今乍一聽來,雖不明了歌詞的意義,但聽得聲音清脆,曲調婉轉,不禁如醉如癡。
過了一片桃林,眼前突然現出一條大河,河水寬闊,波光粼粼。河邊打了數根木樁,上邊鋪著密密的橫杆,顯然是一個渡口。渡口邊豎著的木牌上寫著“漳河”兩個大字。
渡口邊係著一條渡船,但是船上無人。花奴兒左右張望,隻見河堤東麵有一家小小的酒館,酒館外麵坐著一個人,正在自斟自飲。
花奴兒叫道:“船家!船家!”
喝酒的那人突然大聲喝道:“吵什麼吵?船家不在。”
花奴兒道:“船家呢?”
那人又喝道:“死啦!”
花奴兒本來心情甚好,不欲與之理會,但見這人言語粗魯,氣勢洶洶,不禁也來了氣,提高嗓音道:“死了還能說話,可是活見鬼啦。”
那人聞聽,霍然轉頭,麵露怒容,兩道粗眉倒豎,是一個麵容黝黑的村夫打扮的年輕漢子。他本要發作,忽見眼前說話之人是個千嬌百媚的美少女,兩隻暴睛眼中頓時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神色。
“好!小姑娘,你過來,要大爺渡你過河,可有銀子麼?罷了,你長得如此美貌,大爺我不要銀子,也要渡你過去。”說完,搖晃著身子站起來,向花奴兒走過去。
花奴兒悻悻道:“姑奶奶有的是銀子,卻不知你這隻破船漏不漏水?過不過得漳河?哎呀——”
原來那漢子走到花奴兒身邊,突然一個虎跳,伸開雙臂抱住了花奴兒。花奴兒大驚之下,急忙掙紮,叵耐那漢子雙臂孔武有力,竟是難以脫身。
那漢子嘿嘿奸笑,道:“乖乖讓大爺親一個,就渡你過去。”邊說邊伸嘴向花奴兒的臉湊過來,嘴中呼出的酒臭幾乎要將花奴兒熏倒。
突然,那漢子隻覺後頸被一隻大手抓住,頸骨疼痛,似要折斷一般,忍不住大叫一聲,鬆開花奴兒,雙臂使個“舉火燎天”,勉強擋開那隻手,衝開幾步,回過身來。
布天雷麵如寒霜,盯了那漢子片刻,回過頭來,對花奴兒說:“你……你要走了麼?”
花奴兒臉色一紅,輕咬了咬嘴唇,低聲說:“是。”
布天雷問:“去哪裏?”
花奴兒沒有說話。布天雷又問了一遍,聲音有些粗重。花奴兒突然惱了:“我去哪裏,你管得著麼?布天雷,你以為自己是誰?我爹爹都管不了我,你憑什麼管我?”
布天雷臉色漲得通紅,一時竟無言以對。
正在這時,身後勁風颯然,有人來襲。布天雷暴喝一聲,反掌擊出。砰的一聲,布天雷的右掌與那漢子的拳對在一起,雙方都是一震。適才交手,布天雷已察覺這個漢子功力不凡,這一掌,用了五成力道。那漢子退開三步,衝到酒館桌邊,掣出一條長槍,大叫一聲,猱身衝來。勢若猛虎下山,槍如怪蟒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