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遠突然抽回長劍,一道血箭自卓若水胸**出。上官清遠手一顫,幾乎將無傷劍墜在地上。他飛快轉身,逃也似地離去。卓若水慢慢仰倒,胸口鮮血浸紅了白衣。
布天雷急運內力,欲衝開穴道,但卓若水的點穴手法甚為高明。他衝了幾次,隻覺得氣息如沸,倒衝而回,腦中嗡的一聲,昏厥過去。
林間聳起一座新墳。
布天雷舉起酒壺,仰脖喝了一大口,然後放到卓若水墳前的青石案上。酒壺的旁邊,是卓若水斷弦的焦尾琴,琴角上壓著那張帶血的信箋。
卓郎台鑒:
君做天涯倦客,妾度孤影光陰,屈指已四年有餘。妾自入卓門,持身周正,可昭日月,自問無損卓氏門楣,神明共鑒。郎君竟以貶書見棄,妾唯歎命薄,不敢怨望郎君。
與君永訣之時,憶及往昔恩愛之情,妾終無悔,隻恨行前與君緣慳一麵。
今世不能見容於君,願君百年之日能攜妾遺骨,與君同穴。
臨行千語,不知所雲。望君善自珍重。
如珊泣血絕筆
信箋上墨跡淋漓,原是淚痕,而今添上幾點血斑,宛若梅花綻放於墨骨之上。布天雷看了半晌,悲從中來。
火折子一閃,信箋焚化成灰,化作幾片黑色的蝴蝶,飄飛零落成塵。
布天雷舉起酒壺,道:“這世間最好的事情,莫過於喝酒。你說過,醉鄉有路宜常至,他處不堪行。大哥,請了!”
風聲掠過林梢,發出嗚咽之聲。
布天雷皺眉道:“大哥怎麼不喝呀?嫌酒不好麼?這可是流沙驛二十年窖藏的狀元紅,我專門給你帶回來的,味道醇美至極。你喝一口試試看,做兄弟的還會騙你不成?”
淚水模糊了雙眼,布天雷拿起酒壺,將酒輕輕灑在墳前。
“大哥,你教會我喝酒,可是你自己再也不能喝了。”布天雷揮淚,仰頭將剩餘的半壺酒狂灌下喉嚨。烈酒如刀,恣意蹂躪他那傷痕累累的肝腸。
他將酒壺摜在青石上,砰的一聲,碎瓷四射。他顫巍巍抬起右手,看著那隻不聽使喚的手掌,叫道:“大哥,你教教我該怎麼辦,我已成廢人,大哥的仇可怎麼報啊?”聲音在山穀間久久回蕩。
布天雷晝伏夜出,奔逃了一月有餘,終於回到了仙台山。他望著熟悉的山山水水,想到幾個月前下山時還是個寂寂無名的小子,而今已成了黑白道殺之後快的小魔星,百感交集,鼻子不禁一酸。想到手脈已斷,辜負了恩師十年來在自己身上花費的心血,真覺無顏以對。
他在飛流澗邊躊躇良久,才來到南峰的三清觀。出乎意料,觀中竟空無一人,觀前蘭花全都凋零,花葉發黑,似是中了極烈的毒藥。他吃驚之餘,到處搜尋,卻還是不見師父的蹤跡。布天雷心中惶急,跑到後山的一線天。那一線天為仙台山最陡峭之處,陰陽雙崖相距五丈,隔穀相對,崖下便是萬丈深淵。
遠遠望去,隻見一個玄衣道人正盤膝坐在一塊山石之上,頭上道冠高聳,衣袂隨風飛揚,卻不是恩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