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2,53,54,55……”俞翾一邊無聊地扯著懷裏一大把的苦橙花花瓣,一邊自娛自樂地玩著數數遊戲,一邊禁不住翻白眼向四處張望,“與澈,現在已經是第四包花瓣了,你要是再玩兒失蹤遊戲,我可是真要生氣了啊。”
周圍安靜地像個墳墓。
……俞翾在心裏狠狠地扇了自己兩巴掌,把“墳墓”這個不好的詞彙趕出了大腦。賭氣地把手裏的花瓣往地上一摔,抓起一旁一直安安靜靜臥著的小白使勁搖,咬牙切齒,“小白呀!小白呀!!小白呀!!!”
小白倒是難得的乖乖地任她搖。
見這麼欺負小白與澈那家夥都不出現,俞翾也放棄了最後的掙紮,扭過頭哀怨地看了看那個嘴唇上還有她的血跡顏色的小鳳凰,認命地垂下了頭,從花瓣堆裏爬過去,掏出了手絹給他擦了擦嘴角。
血都凝固了,稍稍一用力就擦破了嘴皮,帶著他自己的血再次暈染開在嘴唇上。俞翾往手絹上倒了點兒竹筒裏已經少的可憐的水,耐心地用沒受傷的那隻手一點兒一點兒地蹭著。
——與澈這家夥還算良心,走之前還給她包紮好了被這位咬的傷口。
——隻是這突然失蹤算幾個意思?
她一直以為與澈是個放下了過去的純的像張紙的人,但是好像自從他從萬花穀出來,尤其是遇到這個人之後,好像什麼地方就不對勁。一開始否定這個人的存在的是他,後來帶著她找到這個人的還是他,結果在她昏迷醒來之後到現在失蹤了大半天沒個著落的也是他,好像……刻意接近,又刻意躲著一樣。
他們……認識?
想著想著手上的動作就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然後她的目光就這樣順便地停在了眼前這隻小鳳凰的臉上。於是呆住的俞翾以一種很欣賞的眼光,大腦當機地、目的單純地研究了起來眼前的這張臉。
嘖,皮膚是真心好啊,又白又嫩,一個男的皮膚這麼好簡直沒天理啊,尤其是眼角的那個傷疤,簡直不能更多添男人魅力啊……嘴唇顏色雖然慘淡了點兒,但從剛剛觸碰的手感來看,可以推斷這是一張好嘴嗯……啊這鼻子真好看,鼻梁挺立,棱角分明,簡直完美……天啊他的睫毛怎麼這麼長,還這麼密,摸上去一定很舒服……
想著想著俞翾的危險意識就降低到了負數,悠悠地抬起了受傷的那隻手想感受一下來自天然生長的觸感,然後……那濃密的雙睫毛顫抖了一下。
嗯,故事的老套路就是--在這個往往讓你意淫卻且將成功的時候,意淫的主人公醒了。
俞翾的眼睛和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對了個正著。
她有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呆愣。
於是,兩隻手腕被死死地捏住,動彈不得。
“嘶……疼。”俞翾真心發覺自己的智商在今年有萎縮趨勢,怎麼對什麼東西都反應這麼慢呢,“放開,疼…...”
“你是誰?”男聲出口問道。他的嗓音總體來說是很圓潤的,隻不過沒有張良的那麼溫潤如玉如沐春風;另外夾雜著和與澈那種相似的略微沉重的冷漠。
白鳳原本的第一反應是迅速瞬移個位置,以有利的條件把眼前這個可能危險的人控製住活動,再順便把羽刃架到她脖子上去,話不用多說,隨時準備一刃封喉就可以,隻是身體沉重地像灌了鉛,可以在空中自由飛行的他此時竟然連說話的力氣都是硬擠出來的。
“我是誰?哈,我還想問你呢!”被這麼倨傲的姿態一問,俞翾是一點大家閨秀都裝不下去了,她此時隻想變得更拽,至少在氣勢上要壓製對方。她用力掙開白鳳,刷地站起,眼神蔑視,附上高冷的一句話,“少年,何門何戶?”
要不是氣力全失,白鳳此時隻想掏出一枚羽毛射過去算了。
倨傲的小鳳凰閉上了眼睛,一副“就是不搭理你愛咋咋地”的樣子。
俞翾直勾勾地盯了好久,估摸著這個壓製套路眼前的這位少年可能不吃。用力消化了之前的想法,俞翾聲音柔下來:“少俠啊,您看在我差點……哦不,我舍命救你的份兒上......哦還有,我因為救你都和我朋友走散了的份兒上……”嘛雖然事實不是如此,但說不定扮演一下可憐什麼的就能成功攻陷呢。俞翾極力壓製著太陽穴的突突直跳,眼神極力表現著委屈,“您就告訴我您是哪位大俠唄?”
這熟練的裝委屈,這熟練地轉折,聽起來都假。
白鳳眼睛撇開了一條縫,眼角抽搐:“白鳳。”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俞翾這毫無形象的大笑實在是讓白鳳吵得不得了,“哈哈哈你真叫白鳳啊?……天啊真是簡單粗暴哈哈哈哈……”
——真是吵死了。
白鳳再次閉上了眼,皺眉不說話。
“誒誒白鳳少俠,你認不認識唔……這樣一個人……”笑夠了,就該問關鍵了。原來想問[你認不認識與澈],但仔細一想與澈這個名字是師父知與澈知她知小白知天不知地不知的,俞翾就開始仔細地描繪起了與澈的模樣,“恩……頭發很黑,眼睛是桃花眼,整張臉看起來有點兒邪邪的……”
感覺表述的有點兒慘淡--這樣的人不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嗎。俞翾努力回想了一下,終於抓住了重點,“哦最重要的我忘記了:他的眼角有刺青,整個眼睛周圍都是,一直延伸到眼角很遠,看起來挺渾然天成的……他還會控製烏鴉……”
聽到這裏,白鳳猛地睜開了眼:“你在哪裏見到的?!”
……這反應……真認識啊……
白鳳不是有一點激動,而是激動地過分,激動地好像身上都有了力氣,他猛地把身體往前探,伸出了手作勢要去抓俞翾的肩膀。
咚!
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俞翾見狀趕緊一個激靈跳了三米遠,而他,連個衣角都沒碰著,身體一個中心不穩就向大地親吻了下去。
白鳳趴在地上,眼睛瞪大。
這絕對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汙點。
最可笑的汙點。
“白鳳少俠,你要是早醒一天的話,他還沒走。”俞翾晃悠悠地轉到白鳳能看見的位置,蹲下來和他對視。
對方滿懷疑惑地、眼角微跳地、說話聲音狠狠地威脅著:“他在哪兒?!”
不管是不是,他要去確認。
“額……”看著白鳳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那張臉上精致的五官都快黑成碳,冰藍的眼睛簇簇地往外冒著火,俞翾估摸著眼前這位要是恢複了功力,一定會追到天涯海角把與澈的下落逼問出來後再把她五馬分屍。腦補了一下那場麵,俞翾打了個寒顫,連拉帶扯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保持著麵癱狀態,硬著頭皮開始謊話連篇,“他走之前囑咐我了,讓我在合適的時候再告訴你他的去向,抱歉,現在並不是合適的時候。”
無奈她對那雙好似脫離塵世的眸子毫無繼續撒謊的平靜,俞翾說完馬上轉過了身,在白鳳看不見的角度深吸了兩口氣,腹誹著與澈你這家夥到底以前招惹了什麼人居然留了這麼一個要命的給我自己卻跑了,腹誹完畢順帶在心裏把與澈的祖宗八輩問候了個遍。
白鳳的聲音散在了風裏:“你最好沒說謊否則你會死的很慘。”
俞翾不動聲色地抹掉了額角的一大滴冷汗:“以我俞翾的名義發誓。”
小白臥在地上,仰著頭飄來了鄙夷的眼光——你的名義?值幾個錢?
還好白鳳看不懂。
安排好了東籬,東君也沒有向東皇打招呼,喬裝了一下便打算順著鏡子後的小路連夜離開陰陽家。
當然,中途還是會按規律那樣遇到那些不想見的人。
例如--
“東君教主這急匆匆地,是要去哪兒?”
東君在心裏拉下了一排黑線:“星魂大人很閑的樣子。”
星魂倒是很泰然自若,仿佛在這裏守株待兔又幽靈般出現的人並不是他:“東君教主的安危是陰陽家之重,星魂自然要盡一份力以護教主安全。”
“星魂大人若有時間在這裏護我周全,倒不如去和東皇論斷一下陰陽術。”完全無視掉星魂一副高深莫測卻又看好戲的眼神,東君往前又走了幾步,才微微回眸:“星魂大人,沒人告訴你,好奇心太重會害死貓嗎?”
“哦?”
東君的身影消失在了前方的黑暗中,聲音冷冷地回蕩開來:“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最好還是別管。否則……”
否則,最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可不是你能控製的。
星魂在原地沒有做過多的停留,邁步與向東君相反的方向走去。
——嗬,可笑。
楚南公其實是個挺有脾氣的老頭。
脾氣這玩意兒當然也有分類,比如荀夫子是個死倔型脾氣,班大師是個被逼急型脾氣,項少羽是個正義型脾氣,至於楚南公,就是個你摸不著我脾氣當然你也激不著我哦我就是愛耍你玩型脾氣。當然,脾氣這玩意兒吧有時候根據情境看也有個別稱,民間的人管它叫風骨,挺好聽的一個名字。根據這種方式劃分,楚南公作為一個年齡上百的胡子特長白胡子老頭兒,那有的就是仙人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