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得他,阿勇,警局的精英分子。靦腆老實,看著就是個踏實的小夥,但卻心思縝密,身手了得,局裏的頂梁柱之一。
局長對他很是推崇,8.17案件的最後一個受害者就是他女朋友,也是他一人勇搏十幾名人販子,才將她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不過,他也因此受了重傷,至今還在家裏養傷,聽局長說,他的右手還是不太靈活。
聽說他們很恩愛,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他們當初送過來的請柬,如今還擱置在專案組裏。
“局長,閻王,鬼差,你們怎麼來了?”
他將我們迎進屋,語氣很驚訝,但是動作很嫻熟,而且表情平淡。
他家收拾得很幹淨,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迎客的鞋子,排成一排,非常整齊,剛好三雙,而且,都是新的。
我進屋,隨意脫了鞋子。
“你家收拾得很幹淨,你家保姆幾天來一次?”
我真心讚歎一句,一個單身男士,家裏應該都會很亂,我想。
但是,我很快察覺,或許我是錯的。
因為,我看到他腳上穿著的灰色毛襪子,是用毛線手工織成的,雖然有毛毛鞋跟褲子遮擋著,我還是隱約的看見一個紅色圖案。
連襪子都自己打的人,生活應該是非常的嚴謹的。
不過,廣東的天氣,真的不需要用到毛襪子,一雙棉襪足矣。
可能是他比較怕冷吧,我想,不過,我也沒有追問。
我總不能說,你的毛襪子真好看,怎麼打的啊,教教我吧。
這很變態耶!
我想著,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沒有,我自己收拾的,我喜歡自己收拾。”
他淡淡一句,就去給我倒茶。
“老鬼,你聞到什麼味道沒?”
淡淡的香味,比花香濃些。
“是花露水,最近家裏在殺老鼠,有點味道,怕熏著你們,我就給噴了點花露水。”
阿勇接過話。
可是~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來?”
我看到他愣了一下,不是錯愕,而是陰暗,不過,轉瞬即逝。
“剛剛有兩個鄰居來了,我指的是他們。”
“阿勇啊,我們這次來呢,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過來看看你,發生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的,你一定要節哀啊!”
局長開始跟阿勇絮叨。
我隨意走走,阿勇也沒有表示反對。
走到一個小房間,裏麵放著一張很精致的電腦桌,電腦擺在中間,右邊擺著筆筒、紙張等文具用品,左邊放著兩個杯子,用過的廢紙張,很整齊的疊在左邊。
這是我見過最幹淨的辦公桌。
通常我看到的場景都是麵包跟紙張混合,茶杯跟鍵盤齊飛的垃圾場。
角落裏還有一個很小的書架,整齊的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書籍,我在最顯眼的位置,一眼看到了一本《中醫針灸學》。
翻開,首篇就是密密麻麻的穴位圖,然後我發現了一個書簽,放在針灸穴位禁忌症一章。
我想,如果是我,肯定會直接折起來,方便。
目光往下掃,書卻被人一把奪走,很用力。
我抬頭看著他。
阿勇卻避開我的目光,將書原封不動的插回同一位置。
“我女朋的書,她不喜歡別人碰。”
我點頭,跟他說了句抱歉,他女朋友是醫生,看這些書也不奇怪。
“聽說你很久沒有回警局了,你知道今天發生的案子嗎?”
他淡淡一笑,看了我一眼,用意不明。
“知道,十三樓的。”
“你認識她?”
“樓上樓下,見了麵能打個招呼吧。”
他語氣很淡,波瀾不驚,像說一個古老的故事。
“這已經是這個月我們大廈發生的第三件案子了,哦,抱歉,應該是第四件,他們都說,這棟樓不幹淨,都打算搬走。”
四件?
十一樓、十樓自殺,十三樓被殺,還有一件是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知道我的疑惑。
“狗,這個月陸陸續續丟了二十隻狗,都是導盲犬。”
“你們大廈有那麼多導盲犬嗎?”
我表示懷疑。
他卻聳聳肩,表情淡然。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大廈本來就是修建給盲人住的,剩下的才對外銷售。”
這一點我還真不知道。
“那你所謂的不幹淨,是什麼意思?”
他嗬嗬一笑,臉色有些怪異。
“你知道十一樓的醫生為什麼要跳樓嗎?”
我搖頭,自殺案件,不歸我們專案組管。
“醫鬧,一個老奶奶看病過程中可能發生了一些誤會,跟十一樓吵起來,她的導盲犬還咬了醫生,醫生打了她的狗,然後事情就鬧大了,她非要說醫生打了她,她的家人就以此到醫院鬧,說他打人,歧視盲人,還虐待動物,這事鬧大了,上了新聞,你知道的,現在的媒體從來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後來聽說他被吊銷執業證,被人告,出門還被人打,家人飽受騷擾,最後受不住壓力,從十一樓跳了下去。醫生死後,聽說她妹妹還隔三差五的來找她的麻煩,揚言要是她逼死了自己的哥哥,要跟她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