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苦笑道:“魚和尚大師對我恩重如山,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討回他的舍利。”
穀縝皺眉道:“你要找風君侯?”陸漸點頭。穀縝見他神色決絕,不由歎道:“罷了,若要去,我陪著你便是。”
姚晴冷笑道:“你不要假惺惺裝好人,風君侯在哪兒,你知道麼?”穀縝道:“莫非你又知道了?”姚晴道:“蠢材,我不去找他,他不會來找我麼?”
陸漸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我明白了,祖師畫像在你這兒,風君侯早晚來尋。”姚晴頷首道:“這次你還算不笨。”
穀縝笑道:“我也明白了,總而言之,你機關算盡,就是要咱們做你的馬弁,閑來牽馬墜鐙,忙來擋災賣命。”姚晴啐道:“你若不想做,大可滾蛋,本姑娘才不稀罕。”
穀縝心道:“從來都是我牽別人的鼻子,這次卻被這小娘皮牽了鼻子,實在可氣。”他心裏暗罵,臉上卻嘻嘻笑道:“哪裏話,旅途寂寞,有個美嬌娘陪說陪笑,也算是賞心樂事。”
陸漸見姚晴俏臉發白,杏眼噴火,隻怕二人鬧將起來,無法收拾,忙道:“先別吵嘴,咱們下一步有何打算?難道說,坐在這兒等風君侯來?”
穀縝搖頭道:“取回舍利並非急務,能否捉住汪直,卻關乎你我生死。”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麼?”姚晴冷笑道,“讓他做打手,了私怨,才是你的本意。”穀縝笑道:“如此說,你我也算是半斤八兩,一路貨色,很好很好,這就叫做誌同道合。”姚晴雙頰又是一紅,啐道:“誌你個大頭鬼!”穀縝大笑。
陸漸沉吟一陣,忽道:“汪直的事並非穀縝的私怨,與我也有莫大牽連,阿晴,你肯和我們一塊兒去麼?”
姚晴望著溪中斑斕卵石,寂然不語。穀縝對她的心思洞若觀火,不覺失笑,歎道:“老兄,你又迂了。這話何必問?舍利是她弄丟的,冤有頭債有主,討還之事,自也著落在她身上。她若不去,綁也要綁去的。”
姚晴眼中生寒,喝道:“你來綁我試試?”穀縝雙手一攤,笑道:“舍利是你丟的,卻不假吧!”姚晴輕哼一聲,轉身從旁邊的樹林裏牽出一匹大青馬來,翻身坐上,趟過小溪,忽地甩開馬鞭,刷地抽中穀縝左頰。
穀縝臉上多了一道淤痕,吃痛怒道:“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姚晴“呸”了一聲:“你才是小人呢,連罵我一句,也不敢光明正大。”穀縝心中“咯噔”一下,強笑道:“我什麼時候不光明正大?”
“當我不知道麼?”姚晴道,“你先扯耳朵,這個‘耳’取其諧音,應為‘爾汝’之‘爾’,其後又在沙上寫了一個‘為’字,連起來便是‘爾為’,再後來掬水潑我這個婦道人家,這就叫做‘潑婦’吧。首尾相連,不就是‘爾為潑婦’麼?”
陸漸見二人費盡心思,盡爭這些閑氣,隻覺好笑。穀縝卻不大自在,心忖這小娘兒們不似想象中那般好欺,日後須得用心對付,方能不落下風。
三人各懷心思,乘馬西行,一路無話,偶遇一名農夫,詢問之下,方知不久之前,有許多官軍追著一夥客商向北去了。穀縝大喜,打馬疾進,沿途不時瞧見屍首,有官軍裝束,亦有客商裝束,所謂“客商”,布衣下卻藏著魚鱗軟甲。想是這群倭寇扮成百姓,欲要蒙混過關,卻被官軍覺察,追戰至此。穀縝仔細察看屍首,不見汪直,心中大石才算稍稍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