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勢是絕妙的經商之道,即以巧妙取勝。精明的商人善於借人之力來發力,以此讓自己更加有力。李嘉誠的拿手好戲就是“借花獻佛”,因為他認為任何一名大商人都會有獨特的經營巧策,否則不可能成事。“借花獻佛”,則為李嘉誠的經商巧策,讓人叫絕。
李嘉誠吸納九龍倉股,是采取分散戶頭暗購的方式進行。嗅覺敏銳的職業炒家介入,九龍倉股便被炒高。大戶小戶紛紛出馬,加上股市流言四起,到1978年3月,九龍倉股仿佛溫度計被火一灼,急速竄到每股46元的曆史最高水平。這已和九龍倉股每股實際估值非常接近了。
這時候,李嘉誠持有的九龍倉股還不滿2000萬股,他不得不等股價回落,以稍低的價格將九龍倉股增至20%的水平。
入主九龍倉董事局的路程,對李嘉誠來說仍非常艱巨。
按照公司法,股東對公司的絕對控製權,是其控有股份在50%以上。否則被收購方反收購,會使收購方的計劃前功盡棄。現在九龍倉股票的股價已被炒高,要想增購到51%的水平,非李嘉誠的財力所能及。
九龍倉的老板已在布置反收購,到市麵上高價收購散戶所持的九龍倉股,以增強其對九龍倉的控股能力。
70年代初,怡和係的置地,輕而易舉收購了周錫年任主席的牛奶公司,風光100多年的怡和,在當時的香港商界股市仍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置地大戰”,被行家譽為香港股市收購戰的經典之作。
實力發生變化也正是在70年代,一大批華資公司上市,借助股票以小博大、以少控多的優勢,當初上市公司家族的小短人,逐漸長成小巨人。現在,這些小巨人正以咄咄逼入之勢,向商界超級巨人怡和頻頻發起攻勢。
恰和大班豈能不驚慌?今日之怡和,不似昔日之怡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數十年來,怡和對中國政府存太多的戒心,奉行“賺錢在香港,發展在海外”的政策。因海外投資戰線過長,投資回報率低,給怡和背上沉重的財政包袱,將怡和逼人絕境。
現在後院起火,怡和傾資撲救——高價增購九龍倉股票,以保“江山無缺”。怡和的現金儲備也不足以增購到絕對安全的水平。慌亂之中,向香港第一財團——英資彙豐銀行求救。
據說彙豐大班沈弼親自出馬斡旋,奉勸李嘉誠放棄收購九龍倉。李嘉誠審時度勢,認為不宜同時樹怡信和、彙豐兩個強敵。日後長江的發展,還期望獲得彙豐的支持。即便不從長計謀,就談眼下,如果拂了彙豐的麵子,彙豐必貸款支持信和,收購九龍倉將會是一枕黃粱。
李嘉誠於是答應沈弼,鳴金收兵,不再收購。此時,李嘉誠已收購到近2000萬股。是否是九龍倉最大股東?李嘉誠也不摸底,怡和一方未透露增購後的持股數。
這隻是當時股市風傳的小道新聞。事後曾有記者詢問彙豐斡旋是否屬實,李嘉誠與沈弼皆言稱不知其事。
不過,依日後事態的發展,彙豐從側麵參與九龍倉大戰,並起決定性作用,千真萬確。
李嘉誠退出收購,引來八方強手介入角逐。其中一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包玉剛。
80年代中期,李嘉誠坐上香港首席富豪的寶座。可當時,李嘉誠論實力和聲譽,都還比不上包爵士。
據1977年吉普遜船舶經紀公司的記錄,世界10大船王排座次,包玉剛穩坐第一把交椅,船運載總量1347萬噸;香港另一位老牌船王董浩雲排名第7位,總載重452萬噸;在世界傳媒界名氣最大的希臘船王奧納西斯竟屈居第八位;香港還有一位老船王趙從衍則榜上無名。
其時,香港報刊還沒有進行富豪榜編製工作,根據海外傳媒,包爵士是香港第一富豪。他擁有50艘油輪,一艘油輪的價值就相當於一座大廈。
在包爵士和集團總部辦公室,掛滿了他與世界各國王室成員、國家元首、政府首腦、各界名人的合影照片。他是香港商界與世界政要交往最多的一位。至此時,李嘉誠還未單獨會見過哪一國的元首和首腦。
包玉剛起念登陸,並非一時衝動。1973年的石油危機,促使英國開發北海油田,美國重新開發本土油田,同時,亞洲拉美都有油田相繼投入開采。這樣,世界對中東石油的依賴將減少,到70年代後期,越來越多的油輪閑置。油輪是包氏船隊的主力,包氏從油輪閑置,聯想到世界性的造船熱,預示一場空前的航運低潮將會來臨。
“先知先覺”的包氏決定減船登陸,套取現金投資新產業,他瞄準的產業,是香港百業中前景最誘人的房地產。
李嘉誠雖不明包玉剛吸納九龍倉股隻是一般性的長期投資,還是有意控得九龍倉?但他可以肯定包玉剛會對九龍倉感興趣。九龍倉碼頭雖遷址,新建的碼頭氣勢更宏偉、設備更現代化,執世界航運業牛耳的船王包玉剛,何嚐不願擁有與其航運相配套的港務業。
在華人商界,論實力、論與銀行的關係,能與怡和抗衡的,非包氏莫屬。
李嘉誠權衡得失,已胸有成竹,決定把球踢給包玉剛,預料包玉剛得球後會奮力射門——直搗九龍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