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得林老頭兒在上首哈哈大笑:“等的就是你!”
他罩在彩色毯子下麵的雙手猛地揚起!
--刑天飛撲向他。
可隨著林老人雙手的揚起,刑天身後那一規一矩竟拔地而起,在刑天身後向他追襲而去。
那規飛行中畫出一道連綿的“圓”,像一長串綿延不絕而又闊大無邊的漣渏,追擊包裹向投出它的石子,要將之徹底湮沒下去。
而那根矩尺,長邊短邊一齊暴漲,長矩錐心,短矩攔腰,追擊著刑天,要把他立斬於地!
那一刻說快就快,說慢也慢--慢得像足夠羅斐看得見其間的每一個步驟,快得她腦子裏才來得及一轉念,就見刑天已倒躍回原地,一手撫胸,一手駐劍,身子傾斜,如難勝之的喘息。
可空中,閃過一條斷臂的影子!
那是林老人的斷臂!
然後,羅斐耳中才聽得“哢”一聲裂響,那是林老人座下的輪椅碎裂的聲音,他的臉已經殘破,那殘破的臉上露出一個訝然的笑:“你敢殺我?”
然後“轟、轟”兩聲,兩塊巨大的規、矩碎片跌落於地。
一劍之下,刑天竟殺人、斷臂、折規、破矩,將那天神樣的林孚殛裂於當地!
羅斐難以置信地看向刑天。
可就在她盯著刑天的這一瞬工夫,殿上首傳來一個聲音:“哈哈,安得化身千億--我又回來了!”
羅斐扭頭上望,卻見那道丹墀上首,林老人竟又重新出現,好端端地蓋著條彩色毯子,坐在那裏。
她疾轉頭望回刑天,急切地想在他眼中尋求一個答案。
卻隻聽刑天冰冷厭倦地說:“無論什麼,都改變不了你們人類的誇張與吹噓。你的係統資源什麼時候供得起你這樣貪得無厭的老頭化身千億了?你一共不過二十四節律站,自吹有二十四分身。依我看,以你現在的資源,不過借用‘授時法’,虛擬出個二十四,實際最多也隻三個分身而已。
“而現在,我已殺了一個了。”
林老人滿麵猙獰地望著他:“你知道得可真多啊。
“不過,你才不過殺了一個我。就算如你所說,你還有餘力殺其餘兩個虛我與一個實我嗎?這係統資源,目前確實承載不了許多。可你又有幾個分身?”
刑天冷笑地答道:“一足矣!我沒有你們人類那麼無聊,幻想自己給自己服務的興趣。”
說著,他眼角掃著空中猶懸著的林老人的殘臂,與後方安穩坐在輪椅上的林老人全乎的身體,淡淡笑道:“你總以為你一旦跨入大弈,即可永恒,即得全體,即無寒暑之侵、疾患之擾,從此成為一個全能的神……“但我現在告訴你:你從此又要開始病了!
“我一時是殺不了你。可無論你有多少分身,那斷肢的痛終將永恒地陪伴著你。那會是一種幻肢的痛……”
說著他哈哈大笑了起來:“這痛隻有我種的嗎啡可以解。看以後,你怎麼求我將嗎啡賣給你!”
林老人的臉色鐵青。
羅斐看得到他的手都在顫抖。
場內一時寂靜無聲。
得此空閑,羅斐抬眼向穹頂望去。
那穹頂還處在半透明的狀態,滿天的星光投射下來,羅斐知道,自己正站在一部史詩的開卷。她所在經曆的,正是這部史詩開篇處的諸神之戰。對於這個嶄新的世界來說,嵯峨者們的衣衫已渺,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就要取決於兩位神隻的對決。而這兩個神隻,一個竟是衰朽的老人,一個還是青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