鍵器·刑天(六 )(1 / 2)

她腦中不由在想:那刑天呢?

他是怎麼來到這裏的?他從來不自詡為人類,難道他真的是這計算機裏派生出來的自主程序?

可他不像,他身上還是有著很多人類的屬性。那他第一次進入這大弈時,必定也到過無望淵。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斐感到自己的意誌開始慢慢渙散。她開始明白了刑天的憤怒,理解了他的憤怒,也就理解了他的愛。若沒有那麼執著的熱愛,他無法從無望淵中熬過來,也無法在林老人名為“熵”的攻擊下存活下來。

可自己呢,自己可有過強烈得像一把劍、一根烙鐵,鍥入自己骨髓的愛?

她沒有,所以她將會耗散。

時間仿佛過了一億年,這一億年間,痛恨、後悔、空虛、麻木、寂寞、怨誹……種種情緒在她的意識裏如海浪般拍打著。

她甚至想求林老人,讓她回去,回到那個他們即定社會秩序的時空裏,哪怕讓她得癌,哪怕讓她為奴為婢,那也是一場活。

可這裏沒有坐標,也就喪失了自己的存在。哪怕她懊悔地感受得到自己的存在,可這存在也是無價值無意義的。她漸漸泯滅了心中關於善、惡的分界,發現:它們原來就是一體的,不管它們相互之間如何拚得你死我活,可它們都是“有”啊,自己卻墮入了一個無的空間。

沒有文字可以敘述清楚這仿佛“一億年”間羅斐腦中滑過的思緒,她明白了情緒的苦,也就努力讓自己幹涸下去,耗散開來。

直到那一刻,她突然感受到“時間真正死了”的感覺,突然覺得好笑:時間是殺死所有人的凶手,可時間一旦死去,人也會同時死去。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地僵化、靜止,意識裏呈現的最後景象竟然是那段文字裏的海灘:海灘邊上是那些琉璃樣的凝固的海浪,她摘下腕上的表,向海浪上擲去……情知什麼都不會破碎,卻知道,在終於看到什麼都不會破碎時,自己也會像時間一樣,終得凝固,終棄恐慌,終歸平靜。

可耳邊有個聲音在喊:“醒來、醒來……”

--為什麼要醒來?

羅斐麻木地想。

她已看到了一億年光陰的流過,她自己成為了時光的河床,曾經再怎麼心懷熱望,也該被衝得幹涸了。

她仿佛聽到自己在意識裏越來越微弱地嘀咕:“為什麼醒來?為什麼醒來……”

“因為你注定要成為這世界裏不多的女神!”

羅斐心中仿佛受到了重重一擊。

--女神?

羅斐不會知道,她墮入無望淵時,節律站裏發生了什麼。

刑天在林老人出言誘導羅斐時,就已警覺了過來。

適才,為殺林老人分身的一擊已耗費了他太多能量。他此時蓄勢喘息,全神防備,卻未料到,林老人會趁他疏忽,陡然向羅斐出手!

等他反應過來,身形方動,就見林老人側過臉來。

林老人側臉時,他的頸子上展現的不是一張臉,而是兩張臉。

他一張臉猶自對著羅斐輕聲細語,另一張臉卻盯向刑天,露出一個獰笑:“你該知道,我是係統掌控者,我不是一個人!”

話音未落地,旁邊的馬豐就見到,一個丈二天神,手中托著個巨塔,衝刑天走來,攔斷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