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與花·三七(五 )(1 / 2)

那天,翦明直睡到日近黃昏,完全不知身邊不動兵戈的幾番爭執,已改變了自己、甚至整個陳國的星命軌跡。

她隻是窘迫糾結於一件小事--醒來時,那個素衣垂發的男子半躺在她身邊,倚著斜陽枯草,側顏俯視著她。他眼中神色如北陸盡頭的冰海,無法盡視,澄澈萬年。她滿臉通紅地爬起來,發覺自己頂著滿頭稻草,臉頰上帶著風幹的口水漬……她決定回宮斡旋,以保眾人平安。荊南對她做成此事的可能性嗤之以鼻。但也許是陳王當真踐行了那夜的承諾,馬廄養傷期間,原澗和荊南再未遭到任何一方侵擾。

三日後,陳王秦淵的手諭送到。為讓山水名家原澗靜自頤養療傷,特賜臥車一駕、良駒四匹,即刻前往陳都近郊的白邸安居。而那些被特赦的舊衛臣子們,大部分遣散為民,太傅學士徐韜、左丞國律等十位重臣,也將不日遷往陳都,位列新職。

秦淵以最快的速度搞定了衛國這個爛攤子,立即著手研究下一個征戰的目標。黑火軍勢再度燃起。

托這件事的福,驅馬少年荊南的憑空消失並未引起多少人注意。而暫退養傷的原澗身邊,則多了個鶴發駝背的賀姓老侍,隨他一同前往陳都。

“喂,你真的要提前動身?她說了要來送別的。”賀老手握著馬韁,回頭對車內人道。隻要沒外人在,他就變回了荊南。

“不必等了,啟程便是。”

“她若一直跟著秦淵,下一麵就不知何時得見了。喂,我都舍命助你了,你該不會還心懷顧慮吧?這一鞭下去如開弓引弦,箭出無返。你可想清楚了,現在反悔至少還可以亡命天涯。”

“先生說笑。定計之日,澗已心如匪石,誓不移轉--無論代價如何。”

馬車在衛都城郊一處溪穀略作停留,隨後一路折轉南行,終至陳都。

已至秋日。好在環繞白邸的岱渚山上覆蓋著百頃鬆林,青翠依舊。

“真是天助寶地,看來焚鬆取煙製墨是沒問題了。”荊南感歎道,一回頭臉卻垮了下來,“跟你說把鶴氅披上!一直咳嗽肺傷怎麼愈合。創口是墨毒最易侵入處,你要老夫說幾遍才聽!”

白邸依山而建,確是一方清靜幽雅之地,隻是隔絕人煙。荊南扶原澗下車,口中兀自念叨不休:“宅子倒是氣派得緊,卻半個家丁奴婢都不派來,這秦淵到底是大方還是小氣?煎藥煮食喂馬打掃,存心想累死老夫嗎!還有,這荒山野嶺的吃什麼過活,啃鬆果麼?”

“請放心,會有人定期送來衣物食材等物品,並處理好府邸雜事。賀老照顧好先生起居藥飲便可。”一男子負手踱入庭中,穿戴整潔嚴謹得有點過分,對二人拱手行禮,“在下陳朝尚書魏景岩,奉王命在此等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