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
千仞不斷的回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裏,就這麼沒有目的地的向前行進著,走一步,回頭看看,走一步,又回頭看看,千仞老感覺後背發涼,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跟在自己身後,可每每裝過頭來,身後都是漫無邊際的昏暗,自己如同一顆掛在遠方的星星,一切都顯得那麼迷離。眼前是大批大批的花,這些花好像一個引路人,帶領著崔天佐向著那個無法預知目的地的前方邁進。崔天佐抬起頭來,看到的天空已然不同往日,此刻的天空如同一個放映機一樣,無數的畫麵投影在天空中——形形色色行色匆匆的人群在為著不同的事奔波著,千千萬萬的麵孔有著千千萬萬的表情,歡喜的、惱怒的、悲哀的,快樂的,憂愁的,開懷的,傷心的,絕望的,陽光的,美好的,狡猾的,無奈的,哭泣的……
一應俱全,時間的所有瞬間展現在崔天佐的眼前,他在這一秒,看透全世界。
他不禁回憶起了自己走過的人生,無奈於人世情分,愁苦於生死離分。一路不辭幸勞地走來,走過了多少留戀,走過了多少不舍,心意漫漫,變得麻木,心意漫漫,如同死灰。所有世事紛擾,已蕩然無存,他有滿腔的壓抑不知道如何揮灑,他超前走著,不知道走了多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來到一條柏油路上,他又順著柏油路一路走著,依然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柏油路的兩側是些茂密的樹林,當他走過樹林的一個彎道後,放眼看去,山下,他欣然發現一個雲霧繚繞的村莊,說是一個村莊,但更像是一座城,一座廢棄的城。
他朝著那座小城跑去……
來到小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石坊,巍巍刻著靈山三個大字的石坊下麵是一條柏油路,一條一眼看不到頭的柏油路,柏油路的兩旁可見的是一棟棟看似廢棄的建築物。
靈山,荒無人煙。
石坊下的這條柏油路,旁,一顆箭頭式的路標上,赫然寫著靈山兩個字。
難道母親說的黃泉路就是這?千仞沒作多想,就走進了靈山。
當他一腳踏入靈山上的那條黃泉路上時,肩膀上被一隻手一把揪住,千仞下意識的準備回頭看,這隻手的主人馬上說道,不要回頭看,千萬不要回頭看。
千仞不知是為何,問道,這個,怎麼?你是……你是誰?你是不是小美?
那個聽起來很好聽的女子聲音沒有回答千仞的問話,繼續說著,進了靈山,千萬不要回頭看。
為什麼?
到過這裏的人,隻要回頭,就永遠走不出去了。
千仞聽此話後,打消了回頭看看這人是誰的念想,從這麼婉轉動聽,如空穀幽蘭的呢喃軟語的女聲可以斷定,她絕對很好看,千仞很想轉過頭去一睹芳容,但他不敢,他緊看著霧蒙蒙不見盡頭的前方。不敢回頭。
千仞此刻在想,我是在做夢麼現在?
夢不夢有什麼區別麼?
那女孩跟隨在千仞的身後,對千仞說著一些令人聽不懂什麼意思的話語,你就要踏上黃泉路了,這也許是你的彌留之際,你看清楚了什麼,看透徹了什麼,你的靈魂分離了你的身體你卻體會不到那刻骨銘心的痛楚,你拖著一副痛苦的軀殼在世間無奈地遊走,靈魂在空曠的空間無依地飄蕩,活著的勇氣你還有多少,想逃離那個難熬的世界麼?庸碌而平凡的你現在終於找到了世間的缺口,找到了解脫。你,想逃離那個難熬的世界麼?
千仞忙答道,不不不,我還想回去,我想回家。
你想回家?可那個世界終究不屬於你。
嗚嗚……千仞不覺哭了出來。
你為何哭泣?那女子的聲音溫柔的問道。
千仞哽噎著,你知道麼?我剛剛來的時候,在踏上柏油路之前,那座山上,我路過了一片綿延數幾十裏的墳場,我開始不覺的怎樣,隻是有些淒涼和詭異,那些墳堆好不規則,沒有規律一座又一座,叢生的荒草,陰冷的空氣。
不要怕,那隻是亂葬崗而已。
不,我不是怕,我在森然的冷意中看著身旁路過的一座座荒涼蕭條的墓地,一條條插在墳前的白色祭幡隨著寒風飄搖不定,一望無際的墓地和一望無際的祭幡在夜色中顯得那麼深邃,一切令人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