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殿下的暴脾氣(1 / 3)

月關見此,倒也不慌不忙,一個起身躍起,抬起雪白的衣袖,在半空中揚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將那些銀針悉數卷入袖下。

下一刻,“嘩”的銀針灑落了一地,被他的廣袖抖了個幹淨。

賀蘭堯原本也料得到這一招半式的奈何不了他,眼見所射出的銀針被月光的袖子席卷,冷笑一聲,“國師大人可真是深藏不露,看似優雅寧靜,身手也很不賴麼。”

“十殿下過獎了。”月光抖完了袖子,便又抬起了頭,月牙般的眸子望向了賀蘭堯,這一次,開口的話又恢複了最初的正經,沒有半點玩笑的意味,“我方才對你所的話,並不是故意激你發怒,我對驚羽,也是喜歡的,不是師父對徒兒的,也不是朋友之間的,而是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我認識她比你早了一年半,你認為,以她那樣獨特的性格,與她相處久的男子,日久生情那不是很正常的麼。”

“所以呢?”賀蘭堯鳳眸中閃爍著森冷的笑意,“我可以認為,你是在向我挑釁?想要放話,與我爭奪她?”

“不,我不會與你爭奪她,恰恰相反,我很樂意看見她尋到一真心人,視她如命。”月光的語調悠然,無喜無悲,“出雲國每一任國師,均是來自於機門的指定,對於這個地方,想必你們都極少聽吧?幾百年的曆史,傳言,是為守護出雲國而生,出雲國國師,大都弱冠之年上任,每一任在位都不得超過三十年,隻因,每位國師都會在五十歲之前圓寂,且,終其一生,都不得娶妻生子。這就是勘破命所要付出的代價,殿下可有聽過一個詞,過慧易折?”

過於聰慧,而容易折壽。

而這世上,任憑再睿智聰慧的人,也比不過能預知未來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會早死麼。”賀蘭堯眉梢輕挑,“你活不過五十歲就得死?五十歲也算年過半百,倒也不算短命,你不與我爭奪羽毛的原因,僅僅是這個?”

“殿下,活不過五十的意思,不是隻能活五十,這其中意思是,三十歲,四十歲,都極有可能撒手人寰,甚至不過三十,亦有可能,出雲國國師,壽數最高者,不過四十有八,壽數最短者,二十有八。”月光的語調依舊一派悠閑,“簡單就是,我比你還倒黴,你所體內所中之毒,並不是無藥可醫,但我們機門的人,卻永遠不知道自己會什麼時候死,我們的死法與旁人不同,我們的性命,掌握在上手中,我們通常不是死在別人手裏,而是自身生命力枯竭而亡,算命不自算,醫者不自醫,這個道理,你可懂?”

“荒謬。”賀蘭堯冷嗤一聲,“生命力枯竭而亡,是怎麼個死法?”

“就是在沒有中任何毒,沒有受任何贍情況下,精神衰竭而亡。”月光眼見賀蘭堯不信,隻無奈一笑,“換言之,就是每一任國師,出生自帶絕症,絕症,即不治之症。我的絕症便是歟寒之症,終其一生隻能生在陰涼黑暗處,見不得日光,一旦見日光,渾身肌膚猶如被烈火焚燒,日光對你們來,是暖,對我來,是岩漿。我若在站在日光之下,必定生不如死。”

賀蘭堯聽聞此話,鳳眸中的譏誚之意褪去,轉化為點點思索。

驀的,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眸中浮現絲絲驚愕之色,片刻之後,又塵埃落定一般,漸漸沉下。

不能見日光的絕症?

若真如此,那麼便是白不能出沒,隻有夜間方可在外行走,隻能站在——月光下。

終其一生,不得見日光,不能感受一絲日光的暖意。

難怪他的名字叫月光。

若是隻有夜裏可以出行,那麼曾經那麼多次出現在白日裏的國師帝無憂,就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那麼這個人是——

“看十殿下的神情,似乎是猜到了什麼?”月光的聲線帶著點點笑意。

賀蘭堯抬眸看他,“白日裏的國師,是她麼?”

“你果然猜到了。”月光麵具下的眉毛輕揚,“為何會猜到是她?”

“餃子西施那事,祥瑞玉兔那事,以及將賀蘭夕婉定義為掃把星那事,這幾件事,都是你們信口捏造歪曲事實,而幾乎每件事都是她出的主意,若要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那麼國師的言辭就不能出現半分破綻,她那張嘴那麼能,何必找其他人,自然她會自己上,以確保事情順利。祥瑞玉兔那次是你親自出馬,至於其他幾次白日裏的胡謅……嗬。”

蘭堯不冷不熱道,“她鎮靜起來的時候,與你這清高冷傲的模樣倒也像,戴上麵具,穿上同樣的衣服後,若不是與她親近之人,又怎麼能看破你二饒區別。”

他知道蘇驚羽同月光關係不一般,卻沒有料到她曾假扮過他那麼多回。

他並未和扮成國師的蘇驚羽打過照麵,他僅有幾次見到的國師,似乎都是夜裏見到的,夜裏的國師是月光,隻有白日裏的國師是蘇驚羽。

“她身形高挑,扮成我時,需加厚鞋跟,這袍子寬大曳地,可遮擋腳下,又可遮掩女子曼妙的身形,至於聲音,她的聲線原本就很中氣十足,清朗中不失冷然,早期還需要變聲鎖,到後來隻需要稍稍壓抑便可,而我的嗓音可以模仿多種音色,因此這一點也算不上難題,唯一困難的是,她需要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冷靜,麵對著九五之尊時,更不能有一絲懈怠。”月光到這兒,似是也有些歎息,“她不過是個花樣年華的姑娘,卻要努力將最冷靜平穩的一麵展示出來,麵對質疑與譏諷的目光,也要處變不驚,不能露出分毫破綻。”

這對於十七澳姑娘而言,何嚐不是一種考驗?

賀蘭堯聽著他的話,心中惱火的同時,又有一絲欣慰,一絲驕傲。

他的羽毛,本就是獨一無二,任何人不可取代的。

她堅韌,桀驁,狡黠。

她可以很豪邁,亦可以裝的很溫婉識大體,她可以很野蠻,亦可以裝的很清高孤傲,堪稱——八麵玲瓏。

他氣惱的是,為何麵前這死神棍比他早認識她那麼久,久到那二人在很多事情上都達成一定的默契,久到這個神棍在她心中也占據著一定的分量了。

好在——那麼長的時間裏,她沒有對此人動過心,否則如今。自己與這神棍必定勢同水火。

“十殿下倒也不用太感慨,更不用惱,我雖對驚羽有意,她卻並未察覺,而她,從我對我動心過。”月光的語氣中似有一絲無奈的笑意,“她與我相識那麼久,都不曾對我動心,而她與你相識才個把月時,她卻已經把心給遺落了,你知道為何嗎?對待她,我雖然喜歡,但最初也有些利用的意思,我與她是靠著協議才維持著來往,先是交易關係,後才成為朋友,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死死守著她那顆心,而你對她卻是毫無保留的情意,從不牽涉任何利益,想必這就是你與我的差別吧。”

“你今日跑來這兒和我這些,是為何?”賀蘭堯冷冷地凝視著他,眸光寒涼如一池深潭,“既然都了這麼多了,幹脆再大方些,你與她究竟是如何認識。”

當初他曾試著窺探羽毛的秘密,用迷魂術好不容易才從她嘴裏撬出一點兒秘密。

她,這神棍是她的恩人,最初在亂葬崗救的她。好好的怎麼她就會落在那個地方?

“來也有緣,那一夜我去帝都城南的亂葬崗周圍,原本是為了尋找一味藥材,我平日無聊,喜歡調香製藥,當晚我在亂葬崗周邊的樹林裏晃悠了一圈,要離開之際,哪知一個轉身,我便看見亂葬崗裏爬出一人,當時有些訝異,原來在那屍體成堆的地方還有活人,且還是個姑娘。”

賀蘭堯聽到這兒,鳳目一緊,“可有問她為何會出現在那兒?”

“問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月光到這兒,月牙眸裏浮現起一絲追憶,“當時可有趣了,我見她手指纖細,衣裳料子也算好,便猜測興許是個大家姐,後來看見她抬起臉的時候,我便差不多確定了她的身份了,放眼帝都眾多權貴之家,右臉上帶著大塊胎記的,隻有蘇相長女,她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是人是鬼?是人你扶我起來,是鬼你給我滾開。後來她嘴裏含糊不清語無倫次,都是些我聽不懂的話。到這裏,十殿下,你可曾聽過,借屍還魂?”

“聽過。”賀蘭堯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道,“聽聞從前的蘇相大姐寡言少語自卑自歎,去年二月,她無故失蹤將近十日,自回來之後起,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容貌身形一絲未變,性格卻變化不。我想,事實真相應該是,她軀殼未變,心卻換了。”

“不錯,如今的蘇驚羽可不是從前的蘇驚羽,她的軀體裏住進了新的靈魂,而這個靈魂,了隻怕你不信,她來自異世。”月光沉吟片刻後道,“也就是,她本不屬於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她之所以會來,完全是機緣巧合,因此,她才會那麼獨特。”

賀蘭堯聞言,當即問道:“那她可有一日會離開?”

他打心裏清楚,這神棍所言非虛。

“我過了,之所以來,是因機緣,這個機緣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遇上的,打從她靈魂住進蘇驚羽的軀殼時,便已經合為一體了,她如今與正常人無異。”月光到這兒,眸底掠過一絲笑意,“你在緊張什麼?你怕她有一日離開?”

“她不會離開。”賀蘭堯語氣寒涼,卻帶著十分篤定的成分,“她如今活的很是有滋有味,她怎會舍得離開,再,即使她想,她也沒有那個能力。魂與軀殼分離,除非死亡。”

“沒錯,她沒有那個能力,如今,她會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經曆生老病死。”月光的語氣中似有點點笑意,“你不妨猜猜,我今日為何要告訴你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