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意義呢?”長生君麵對質問似的剖白,難得的沒有了諷刺與調侃的興趣。在《浮羅書》上明確記載了了何素擬的生平,而她在人間成為佐官繼承者之前是個孤兒,甚至,她與暮雲深的相逢是在一場地下的拍賣會上,並且他們相逢那年她已十六歲。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長生君也是一個孤兒,所以長生君明白何素擬那種渴望溫暖的心情。
何素擬低頭,似是沒有看見長生君複雜的表情。
假作真時真亦假。
正如老師所說,天宮、冥界、人間三屆的幾十君主中,唯有冥界現任掌權者――長生君最簡單了,所以,冥界最可怕的並不是長生君緋桀,而是被關在第十六層地獄受罰的冥君森羅、不理世事處於半隱居狀態的第十七層地獄的君主地藏、森羅道的佐官與無常,以及往生橋君主六人。
長生君的確最是簡單,他想什麼、想做什麼都表現在了所有行動之上。
在他們初遇時,他見她時的那種目光分明是驚豔與喜歡,於是,她要想安全的呆在冥界直至鬼門打開的那天的話,隻要讓他繼續喜歡就好了,而她也這麼做了,可是待到他們二人今天見麵時,他卻有了算計。
何素擬歎氣,讓她感到更有些棘手的是,天君也來湊熱鬧了。
長生君走至案前,順手拿了一本公文來瞧。上麵鐵畫銀鉤,一手隸書莊嚴,骨骼分明的字批在墨筆寫就表文之後,她又翻閱了幾本,上麵素擬所批的書文皆與第一冊一般無二,隸書莊嚴工整,字字清晰,無絲毫汙漬,這些案文雖偶有處理不當之處,但依舊可以看得出她批得極為認真,並沒有一絲敷衍之處。他口中又念了一遍何素擬丟給他的問句,心口突然悶悶的。異樣一閃而逝,他的心思轉了幾轉,卻是笑開了。
“罷了罷了,素擬為何不能同時做盞聆?你是斬靈橋盞聆君也並不代表你不可以做何素擬,對吧?”長生君眨了眨道,桃花眼中水色灩灩,看似多情,卻叫人看不透眼中藏著的光芒。
稱呼不重要,她是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留在冥界,直到七月十五――鬼門大開日。
長生君望著何素擬,右手卻無意識的搭在左手食指之上,摩挲著刻了曼珠沙華的君戒。
何素擬聞言一怔,待反應過來後低下了頭,發絲微垂,遮了她唇角得笑意。
素擬為何不能是盞聆?
一個人可以叫a,也可以叫b,畢竟a與b在稱呼上再怎麼不同,它們所代表的也隻是同一個人而已。
自茲始,斬靈橋君主名叫盞聆,可是冥界二十四橋卻多了一個無法無天的小鬼——何素擬。
這天,他們二人出了斬靈殿,由長生君領著素擬逛遍了前三橋之外的二十一座橋,最後又返回了斬靈殿,在內殿花園中,席地而坐,談了很多——關於她的現在,她的未來,由於談了太多,到後來他們二人分開後,何素擬再也想不起來他們到底談論了些什麼,長生君又說了些什麼,可她卻記得那天,長生君很溫柔,而那種溫柔,在他倆分別前再不曾有,分別後再不會有。
冥界,天論哪一橋都沒有白天,隻有無盡的黑暗。
這裏太髒太冷,是這世間唯一一處連太陽神東羲的神輝都照耀溫暖不了的地方。天盡的黑暗中,名叫明月盞的瑩白色花朵常年開放,散布在冥界各處,溫溫柔柔的,開十二個時辰,敗十二個時辰,冥界的人寂寞了千古,將明月盞開放時當作白天,敗時當作黑夜,如此,冥界便有了日夜之分,在遇何素擬之前,於長生君而言,冥界二十四橋的日與夜並沒有太大的分別,可當他與她同坐在斬靈殿中的明月盞花叢中時,卻覺得原來這冥界的天也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