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爺的!
天生君心說。
長生君探手,摸向自己的後背,待他的手指觸到一張薄箋後原本淡然的表情忽然變的有趣起來。
素白的箋上,一行字歪歪扭扭,長生君可以想象得到寫這字的人在書寫時該有多小心翼翼。如此想著,少女的表情開始在他麵前生動起來,然後,因天君的到來而略有些不爽的長生君一下子笑出聲來。
――那箋上,畫了隻烏龜,然後旁邊添注了“長生君”三個字。
長生君想象少女偷偷摸摸在他後背貼紙條的場景,感覺這種極幼稚的事與她麵對他的拜謁時的冷厲威嚴形成了一種反差萌。
多樣性情,卻不知哪一個才真。長生君忽然有了一種想要探索那個小女子的衝動。
不過,見了這張紙後,長生君終於明白了他一路走來時,長生道上的眾陰司臉上那些奇怪表情從何而來了,當時他還在疑惑,他隻不過是與走在一起,哪值得他們奇怪成那樣,畢竟,天君雖於冥界而言是稀客,可是天君卻也不是沒來過他的長生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也隻有天君那個呆板而又腹黑的混蛋才會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路的笑話,然後不動聲色的跟他討論何素擬的問題,最後再不動聲色的提醒他了。
長生君興致忽起,他憑空凝了筆墨出來,在那張紙上添了幾個字,然後著他長生殿的佐官若卿送到斬靈殿去,遞到盞聆君手中。可不肖片刻,長生君卻見若卿又捧了那張紙回來。
“她是沒收呢還是她不在,所以沒有看見這紙呢?”長生君挑眉。
盞聆君怎麼會不在呢?
若卿搖頭,一幅“你看了就清楚”的表情。
長生君疑惑的望了一眼他家佐宮,心頭升起了一絲好奇來――畢竟,他家佐官那表情也太奇怪了些。而若卿在長生君的目光下盡量往後縮了縮,隻希望長生君在看完了那張紙後不要遷怒於他。
紙還是那張紙,隻不過在他評論的那句“見字如見人,你的字太醜”的旁邊,一行隸字莊嚴,可那行莊嚴的隸字所寫內容讓人忍俊不禁,無奈笑起。
――賤字如賤人,你的字太賤。
上麵寫著。
長生君唇角抽了抽,又難得的覺得詞窮了。
她倒也寫得出來。
若卿眨眨眼,覺得他不能錯過他家君主難得吃瞥的場景,若得一看,哪怕被遷怒也是值了。
長生君的目光落在手中捏著的那頁紙上,唇角勾了笑,眉目漸漸溫柔起來,可眸光卻悠悠蕩遠,明顯是陷入了沉思。
若卿見此收起了看熱鬧的表情,恭敬的立在了長生君的身後,不言不語,隻靜候著長生君的命令。雖然,他家君主向來玩世不恭,在他臉上出現思考這種表情跟在樹獺臉上看見勤奮這事一樣,罕見的很,但是長生君再荒誕不稽的命令若卿都習慣了遵從,更何況是經由這人深思後的指令?
三十三重天。
九宵殿。
寂非岑君臨重天君殿,到達殿門口時,自有守殿的宮奴替他推開君殿之門,在他走進去之後又將殿門輕輕閡上,然後換值,去往奴府將輪值的另一隊宮奴喚來。在他們換值期間,君殿門無人再守。
殿內,寂非岑走入內宮,他從寢殿取了換洗的衣物後殿內的湯池――即使他本沒有在白天洗浴的習慣,可是,這每次去冥界,都免不了沾染一身那討厭的死氣,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家洛城與阿桀都寧願呆在那死氣遍布的冥界,還一呆就是萬年,總不願回天宮。
寂非岑將手中衣物擺在池側,解了束發的王冠,將一頭墨發披散而下,待他手指去解腰帶上束衣的玉鉤時,不小心碰到被他隨手收起的那枚斬靈君戒時,身體一僵,被他忽視了的某些東西在他心頭瞬間清明。
天君依舊麵無表情,可不同於剛才的輕鬆與愉悅,比刻的天君周身氣勢淩厲,讓人望而心驚。
――在冥界時,他竟忽略了當他說長生君授予何素擬君戒與君典是由於偏私時,長生君並沒有否認!他太了解他這位三弟了,既然長生君不否認,那他說的便是事實。
天君將發重新束起,動作緩而威嚴。
他覺得自己該再去一趟冥界了,當然,這次他並不是要去找長生君。
冥界。
長生道。
長生君不知何時已翻身坐起,修長手指無意識的扣著石頭,也不覺得手疼。他思慮了片刻,將自己的手指上的君戒褪下,扔給立在他身側的若卿,臉上再無吊兒郎當的表情。
他與寂非岑一同長大,寂非岑猶如另一個自己,所以,他絕對有理由相信天君是說得出來便也會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