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原本君主令下,身為長生殿佐官,若卿本不該再多說什麼,可是,長生君語中牽扯到的冥君森羅殿中的那三位讓他有些為難了。若卿細想一番,卻道:“斬靈殿中的乏官與兩位無常自古便是陰司,雖然,他們三個都是在幹年前才出任的現今職位,可是,若按實力,他們三人能力卓越不亞於森羅橋的那三位,他們如今這麼弱小,隻是因為盞聆君剛剛歸位,君王式微,臣子獨大,天道恐臣子擅權,於是壓製了他們三人力量,倘盞聆君衛冕,上承天命,下扼王權,那三人生死便隻在她一念之間,天道自會解了對那三人的壓製,而他們作為斬靈道的臣民,自會盡力護君主周全的。森羅殿的那三人進駐如今的斬靈道,反而不妥。”
長生君細想了一下,確實覺得直接調森羅橋的佐官與無常進駐斬靈殿不妥,畢竟,那三人隸屬森羅殿,能力與實力自是不必言說,可是他們三人與盞聆君分屬不同極天,即使何素擬為一橋君主也未必可將他們收服妥貼,更何況,即便她任了君位,也不能直接命令那三人的。他覺得剛才若卿,好吧,冒死進諫是在提醒他,於是讚賞性的望了若卿一眼,那目光飽含鼓勵與肯定,可若卿卻在這目光打量下低下了頭。
若卿有了種他家君主會錯意了的預感。他隻是感覺去森羅橋請那三位這件事做起來比乘一趟重邪的船更為難,於是極委婉的想讓他家君主將那君令改一改罷了,他真心沒想那麼多。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似乎盡快讓何素擬真正衛冕才是解決問題之道啊。天道壓製了兩無常與佐官力量,倘素擬加冕,斬靈殿的那兩個無常與佐官力量便可恢複至千年前的水平,三人聯手,天君尚可一戰,而且,那三人與君主為結契關係,素擬到時身為契主,可共享那三人力量。
長生君覺得若卿這法子的確比直接調森羅道的那三位去斬靈殿鎮守的法子好多了,不過……他要何素擬在百鬼夜行日去死,而天道格律,弑君者天道罰之,神魂俱散,所以,何素擬是絕對不可以衛冕的。
她必須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活到他要她死的那天,卻不能讓她衛冕,而且,在她擁有力量後,在百鬼夜行的那天又不會反抗,如此,他要該怎麼做?
為防萬一,在想到辦法之前,先調一支戰鬼去保護何素擬更保險一點。
考慮周全後,長生君著若卿去屠鴉橋調一支戰鬼,在若卿臨出門時他又似想起了什麼一般又加了一句:“再順便將本君君戒交予盞聆君,然後去酒窖幫本君搬幾壇子浮蘇釀來。”他又說:“你幾天前搬來的都讓重邪偷喝了。”
若卿聞言,又愣了一愣後,忍不住再次上言道:“君戒與君典乃一橋君主象征,陛下身為長生君,萬不可將本橋君戒交予他人。”
隻是,長生君這次卻沒有上次的耐心。
反駁一次便也夠了,一次為諫,第二、第三次便是找抽。
長生君的語氣似笑非笑,眼神淡了下來,他重複著若卿的話,喃喃著一遍又一遍,片刻後卻又笑開:“是否本君沒了這兩樣死物,這長生橋就要另立新君了?”他將那佛經扣於臉上,似要重新睡過去,可分明的,他的聲音卻清晰的傳入若卿耳中。
“一橋的象征從來不是什麼君戒君典,而是人啊。”
若卿似懂非懂,可突然想起那位將素虹作衣裹於身上的女子後,仿佛明白了什麼。
素虹一出,那女子雖未執君戒與君典,可他們卻依舊認得並認可認那是斬靈君臨,然後心甘情願的拜了下去。
斬靈殿。
重邪似笑非笑,他望著何素擬在那張畫了烏龜的紙上,提筆於長生君的墨跡旁邊添上“你是賤字如賤人,字太賤”,然後麵不改色的將那頁紙重新遞給長生殿的佐官,打發了他去,然後再麵不改色的同自己下棋。重邪見素擬一連串的動作,暗想這小女子這種性格與長生君真是臭味相投,啊不,是興趣相投,果如他所預料的那般,這冥府以後會熱鬧許多。
――不僅長生君與盞聆君會覺得很熱鬧,連他們這些看客也會樂趣多多――比如現在,他就想去長生殿瞧瞧長生君的熱鬧,來讓自己熱鬧熱鬧。
重邪拈著一枚棋子出了神,在他反應過來時,卻見何素擬雙手托腮,目光灼灼的望著他,看他回了神,何素擬開口說道:“呐,重邪,我來冥界快七天了。”語氣頗為哀怨。
重邪挑了挑眉,道:“那又如何?”
重邪覺得他這一挑眉挑得經常且平常,可他卻沒想到他那一挑眉直接讓何素擬趴在了桌上。
“你這眉挑得我瘮得慌。你一挑眉我就覺得你要開始作弄人了。”何素擬的語氣有些悶悶不樂,臉上神情也有些沮喪:“長生君的挑眉都給我留下心理陰影了。”她又嘟囔:“求我心理陰影麵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