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引渡亡靈的往生蓮,本是極陰之物,卻偏又生於極陰的三途河中,這種東西,除了往生道的陰司,別的都敬而遠之,畢竟陰司即使是陰體,可那自上古時便積攢下的陰氣,輕觸者傷魂,重時曰直接令陰司陰體潰散,不過,雖是如此,曾經那號稱這冥界最強的君主――十八橋君主漆晚衣卻曾將三途河水引入自己殿中,植了一殿的往生蓮,日日從蓮叢騁嫋而過,興致起時,醉倒池中,宿於水麵,枕著往生蓮入眠,這三界也未曾有過往生蓮陰氣傷了她的傳言。但世上隻有一個漆晚衣,何素擬再風華絕代也比不上漆晚衣。
不過,重邪見何素擬平安無事,便也不打算將這些東西講給何素擬聽,想來以她那大條的個性,他不講,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異樣的。當然,除了肚子不舒服。
掘了藕根,特別是三途河中的藕根來吃且沒吃出什麼毛病,能活蹦亂跳至今,在以前的冥界可以算是一個大新聞,能讓地府這些八卦的鬼的聊上大半年,當然,這大半年中這個話題會衍生出幾個版本並不在正常鬼的想象之內,然而,自從何素擬來了冥界之後,這種小話題就上不了台麵了,可是,誰也不能否認三途河中的陰氣可以傷盡冥府那些低階陰司,更何況往生蓮在那陰氣中浸了數萬年不止,就是像沈家兄弟這樣的高階陰司都要退避三舍的,而那藕根雖不及往生蓮般給陰司的威懾大,但也不是旁人能隨便接觸的,但為了不讓何素擬多想,重邪正欲調笑兩句,以轉移話題,卻見斬靈殿的無常沈缺領了去而又返的若卿進來。
重邪以為是長生君又在那張紙上添了什麼別的好玩的東西,遣了若卿送過來,於是身子向後一歪,倚在了大椅上,準備看熱鬧,可是,準備看熱鬧的他看見若卿遞過來的東西後,麵色開始變得古怪。
那是一枚君戒。
――繪了曼珠沙華與往生蓮的君戒。
――以傾天玉作戒麵的君戒。
――代表君位的君戒。
――他正好也有一枚的君戒。
若卿躬身而拜,恭敬的說了長生君著他送來君戒的原因。
若卿並不了解天君已將斬靈君戒帶走,但是他卻以為是他家君主怕盞聆君君威不足以服眾,於是將自己君戒借與盞聆君,以威懾眾陰司,於是,他未曾說明。何素擬以為讓戰鬼守護,這是每個君主都會有的待遇,所以沒問,更將長生君戒當作自己的斬靈君戒,以為長生君不問而取,現在主動送回更是天經地義,所以於這事她也沒提;而重邪作為比長生君涉世更深的鬼,自然比長生君更解風月情事,且天君來去都經由苦海,他算半個苦海之主,自然也明白天君為何而來、來後帶走了什麼,他瞬間了悟長生君的私心,卻也未曾明言。
戰鬼是自古時便存在的冥界戰士,個個皆是在上古戰場上隨二十四位君主四方征戰,打下一層極天的戰士,是從煞氣漫天的戰場存活下來的人物。當二十四極天安定,四方息戰,二十四橋的君主便將軍權歸於屠鴉君麾下,自此後,屠鴉君主戰,領二十四橋各君曾經的戰將護冥界安寧。
冥界久無戰爭,百萬戰鬼雖閑了近萬年,他們身上久積的殺氣與煞氣,曆萬年不僅不散,反而愈冷愈烈。重邪見這一支共四人的戰鬼,覺得他們有些麵熟,在仔細思索了一番後,依稀想起這幾個好像是上古時某位君主的親兵。重邪按自己對屠鴉君的了解,那個家夥絕不會如此好心的特意派四個如此強的戰鬼來保護何素擬,可他在一時之間又摸不透屠鴉君的意圖,一時沉默。他靜靜的望著那四人上前,並未有他異。可是,等到那四人走近了後,不隻重邪,就連若卿與沈缺的麵上都驚了一驚。
正對了何素擬的方向,那四人竟將鋒芒盡露,濃烈煞氣挾裹著駭人氣勢衝向何素擬。由於素虹裹身,區區煞氣並未給她帶來什麼影響與傷害,畢竟素虹作為上古神兵,曾隨上屆斬靈君沉歡四方征戰,它所含的煞氣是那四隻戰鬼不能比擬的,於素虹,素擬尚可將它作衣作床,不懼煞氣,又何俱戰鬼?
素虹颯颯,可何素擬依舊悠閑的執了一枚棋子落在四方縱橫的棋盤上,然後笑說:“重邪,你輸了。”
她望著他說,重邪,你輸了。
重邪也笑,眸中的混沌散盡。
素擬麵容沉靜,她唇角的微笑也分外怡人,可是,她身後素虹揚起風聲,殺氣震蕩。
——那是神兵的震怒。
可壓住它的,是盞聆君的威嚴。
重邪見何素擬八方不動,正經威嚴,可他觀棋局時,卻見那棋盤之上缺了他黑子、隻餘白子縱橫的某一角,然後瞬間明了是在剛才,由於他挑眉,何素擬順勢一趴,以臂作掩,盜了他幾枚棋子,以扭轉自己的劣勢。
重邪含笑,卻並不點破,隻覺得她的那一趴竟未將別的棋子打亂,除那一角外,黑白的棋子能分布分明,也算是個人才。重邪將手中捏著的棋子隨手放入棋盒中,重新將身子歪了下去,並不問他這舉動給那圍觀的幾人的衝擊有多大,竟也默認他輸了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