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被劉沉香留下來善後。時隔多年再次麵對李靖，內心深處的鄙夷，令他輕易說出不屑任何功勞的話來。他沒心情同李靖周旋，以為像李靖那樣膽小如鼠利欲熏心的牆頭草，有了那許多功勞便不會再去關注他這“不孝子”了。匆匆應付了李靖後，他向劉沉香離開的方向趕去，並未注意到李靖看向他們離去的方向時，那詭譎難明的神情。
哪吒進了樹林，但並沒有追上劉沉香。他想了想，返身向司法天神殿而去。但他到了殿中，仍未能見著劉沉香。然他原不是專程來找劉沉香的，有小玉在，也是一樣！哪吒為劉沉香和楊蓮向小玉報了平安後，一字一頓地問她：“小玉，你老實告訴我，華山竹屋裏的人，到底，是誰！”
在幾年前，甚至更早的時候，哪吒已心存疑慮。竹屋裏那人的神色是如此平和而安詳——在曆經了如此種種之後，即便所有渴求而不得的情感都已來到他身邊，他真的可以如此靜然接受？在聽到嫦娥和老四再不來見他時，他的神情竟未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為何他哪吒，總覺那人唇邊的微笑如此遙遠，如此可望而不可及……
小玉聞言大吃一驚，她向哪吒看去，卻直直撞入了他眼眸之中。他雙眼盯視著她，眼神是如此認真，如此堅定！恍惚間，她如同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執著地，要知道所有真相，哪怕內心深處早已明白，再向前一步，等待自己的或許便是萬劫不複！可是，謊言構建的幸福，那真的是幸福嗎？雖然對於他們這群人，早已沒有幸福可言了，但騙天騙地騙他人，又有多少人能騙過自己的心呢？
小玉深吸一口氣，唇邊帶了微微冷嘲的笑意：“三太子想知道？好，我便告訴你。告訴你舅舅的犧牲，告訴你那最後的慘烈和虛無，告訴你，我與沉香這些年來的痛絕無望……”
哪吒看著小玉臉上寂滅絕望的神情，心頭一顫，隻覺喉間有物堵塞，脹嘔難受、窒息欲死。但他仍看著小玉，等待她的答案。
“幾年前，一年，十年？嗬，我也記不清了。”小玉抬頭，眼神遙遠，不知在回憶什麼。於她，在得知那真相後，一瞬與萬年，原也無甚分別。
“那天，是舅舅生辰，我提前去了竹屋，同沉香一起接舅舅出關。啊，那時我還未想太多，隻是有些懷疑罷了。”
“但什麼事都未發生。我和沉香一起進了竹屋，一眼就看見了舅舅。我們笑鬧著服侍他，一切都很正常。可不知為何，我卻總不敢直視舅舅的眼睛。那時的我，想來已有所覺悟了吧……”
“後來，沉香將他送回竹屋，而我，就隱身在一旁跟著他。然而，萬年的法力，仍無法瞞過那時的沉香。或是負重太多，難以獨自支撐，沉香終於將一切告知於我……”
小玉突然轉頭，朝哪吒一笑，那笑容，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女要同心上人分享自己的小秘密，溫柔天真中帶了絲絲狡黠：“三太子，你知道嗎？伏羲水鏡，原來是玉帝故意讓那妖怪得到的！嘻嘻，他本是試試沉香的深淺，不想卻釣到了舅舅這條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