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中興竟然昏聵到這個地步,未動一兵一卒就先送了城池便宜了伯顏昭月?
景采盛眼眶已是微紅,走過來扶著我坐下,“丹姐,我父皇為了救我,將三座城送給了伯顏昭月。我是抵死也不願意這樣的。他日史書記載這一段,父皇的千古罵名是背定了。”
他一時傷心、一時憤然,一時慨歎,麵上表情複雜多變。
我拍拍他的肩頭,不知該如何言語來安慰他。
“說與你們聽也無妨,父皇叫我即刻回京,不要戀戰。可是仗還沒有打,哪有直接退縮的道理。我想明日與韃子一決死戰!”他握緊拳頭,言語激昂。
“太子殿下可曾帶過兵、打過仗?”柳世淡淡笑問他。
“不曾。”
“秦濤在北地素有飛將軍的賢名,不能說橫掃千軍,卻教胡馬常年不敢貿然南下。他如今叛敵,再加上伯顏昭月,你確定你能打得過?”柳世平靜地說。
“不過一條命罷了,本宮不怕死!”景采盛知他所言不虛,咬牙道。
我摸了個果盤裏的葡萄放進嘴裏,吐出皮,“一條命不怎地,卻是你父皇三座城池換的。你死了,伯顏昭月城也得了,正是大快人家心。”
景采盛頓時像泄了氣似的跌坐在椅子裏,愣愣地如喪考妣。
看來我確實不太會安慰人。
見他這樣,我再不好說任何話,嘴裏的葡萄酸得澀人。
秦樂婉端著藥走進來,直接遞在我麵前。辛而苦的熱氣升起在我鼻尖,我捏著鼻子接下來,秦樂婉徑自到柳世身邊坐下。
柳世拿了個蜜桔放到我麵前說,“是固本培元的藥,你喝完藥吃一個。”
我把蜜桔放到景采盛鼻尖下,“太子殿下,吃一個吧。”
他木然地接過桔子,默默地剝起皮。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樂婉柔聲問柳世,“柳大哥,明日你真要出去打韃子兵?”
柳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柳大哥,你要是正好遇到我爹,不要手下留情。我雖然不是大丈夫,但也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爹他不管什麼理由都不應該背叛天朝……”
“那要是你親自對上他呢?”我打斷她所謂的正義致辭。
“我當然…大義滅親。”秦樂婉如花似的臉上一派正義之色。
那可是你親爹,殺人放火也是你親爹。我望向柳世,隻見他微微顰了眉,也是個不能苟同的樣子。
景采盛剝完桔子又遞回給我,“丹姐,把藥喝了吧。我已經想好怎麼做了。你別擔心。”
我接過桔子,掰了一瓣放在嘴裏嚼,含糊不清地問,“哦?你是怎麼想的?”
“你們說得都對,伯顏昭月得了這三城,我是打不過的。我先退守徽州城,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再得寸進尺了。這三城,我是遲早要拿回來的!”
秦樂婉杏目閃爍,微微有些激動道,“太子殿下英明。”
景采盛不屑地看她一眼,麵對著我溫言說,“丹姐你這樣,我真不放心。我們一起從徽州走吧,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這得問柳大師。”
柳世微笑說,“我沒意見。”
“丹姐,你到底和柳…大師什麼關係?”
秦樂婉側目聽著。
我做出個虛弱的樣子,輕輕咳了咳,“這說不好,我們的關係很曖昧。”
柳世溫潤的笑容收了起來。我的目光掃過他,掃過景采盛,定在秦樂婉臉上,“我們一生都要糾纏在一起的,比友情要深得多,將來也不可能有人代替我。”
營帳內一時寂靜無聲。
魁梧的身影走進來,向寬先對景采盛行了禮,才說,“幾位,最好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我們準備撤離了。伯顏昭月的韃子兵正往城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