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為善正如黑衣白麵所預言的,在第三天清晨就能下地了。他悄悄披上件衣服摸索出門,闖進眼簾的景象直如漁人進入桃花源。大片桃林,正當暮春,桃花有些敗了。桃林盡頭是流水潺湲,偶或有一兩片花瓣飄落其中,緣溪而去。桃林中,黑衣女子拔劍而舞,劍光霍霍,如驚雷掣電,隻激起無數桃花飛到空中,宛如花雨四散。
落英繽紛,女子的劍光吞吐。縱吳為善是妖,眼力比常人好上許多,也不能看全她的路數。突然劍光暴漲,似驚鴻一瞥,定格時女子長劍直指善兒咽喉,後者簡直半點反應沒有。
吳為善抬頭,遇上黑衣白麵的眼,裏麵蘊滿責備失望之情。黑衣白麵拋下長劍一躍回林,沒有說一個字。吳為善打小聽養母講大俠行俠仗義的英雄事跡,非常向往,現在劍在腳下忍不住俯身拾起,頓覺劍氣逼人。劍鞘古樸陳舊,鋒刃卻光亮如新,吳為善在刃上輕輕一彈,嗡嗡之聲不絕如縷,確是好劍。正自目眩神馳,黑衣白麵發話:“你在幹什麼?”
吳為善忙將劍放回原地,歉道:“我隨便亂動馮阿姨的兵器,真是對不起。”
女子回:“拾起劍過來吧。”吳為善複雙手捧劍走到馮氏麵前。黑衣白麵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卻不接過,而是問:“你真的一點武功都不會?”
“我媽……養母是農民,我從小到大都跟她和哥哥種田了。”想到養母和兄長的死,吳為善的眼圈兒又有些紅了。黑衣白麵皺眉:“這怎麼可以!你學不學功夫?”
吳為善大喜過望。他畢竟小孩心性,一聽這好消息轉眼將諸般愁苦拋到爪哇國。道:“我幹脆拜馮阿姨為師,馮阿姨把所有本事都教我罷!”
“我既不要你拜師,也不教你多少東西,憑你現在這點出息要把我本事學全,十年都不能夠。”
“學一點總比沒學強,我要是會武功了,以後就不會再受人欺侮了。”
“這是其一;其二,你武功好的話就能控製體內的妖氣。換言之,如果你夠修為就不會不由自主地亂殺人了。”
吳為善心中一懍,熱血上湧:“我一定好好習武,不亂殺人!倘若我今後再像害死養母那樣害死一個無辜的人,叫我天誅地滅!”這一席話說得斬釘截鐵,發自肺腑。黑衣白麵答:“但願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不要像我……”話到後來輕似耳語。
如此吳為善就在這地方住下了。聞雞起舞,披星戴月,他天資聰穎再加上認真刻苦,三月下來足以使人刮目相看。黑衣白麵教他把與生俱來的妖術與武功融會貫通,這一來吳為善更是進步神速。吳為善亦是奇怪馮阿姨對妖的了解為何這般詳盡,一次他問:“阿姨你跟妖接觸很多嗎?”黑衣白麵立即沉下臉:“不許胡思亂想。”吳為善還想追問,可霎時想到當初自己問養母自己為何姓吳時養母便如此,馮阿姨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不要問的好。
黑衣白麵教他練劍,開始每天都到小屋去指點他,慢慢的三五天一來,末了十天也不露麵一次。好在這裏動物頗多,植物不少,吳為善出身農民家庭知道什麼瓜果能吃什麼不能,武功根基雖淺打個野兔野雉遊刃有餘,天天有葷有素,日子倒也過得自在逍遙。
又烏飛兔走地過了一月。一天吳為善剛洗漱完畢門就被人撞開了。來者卻非黑衣白麵,是個一臉凶殘的莽漢。他一隻手青筋暴露,本該有另隻手的地方齊腕剁掉,安了一隻大鐵鉤,凶神惡煞般堵在小屋門口。惡漢見屋中隻有吳為善一人,二話不說,鐵鉤便向吳為善喉嚨劃去。若非吳為善此時會一招半式及時躲開,這下必然送命。惡漢怒嘯,跟著追上。吳為善急叫:“這位叔叔,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殺我?”他一說話,注意力分散了。一個不慎,右臂中招鮮血涔涔。他雖驚不亂,咬牙後躍,落到桃林當中。
桃花早謝。
惡漢一擊得手,惡狠狠問:“黑衣白麵呢?”
“你是他的……”吳為善剛想問他是不是她的朋友,但一想到他臉上的猙獰表情,以及提到“黑衣白麵”四字時語中恨意,趕緊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