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尋(一)(1 / 2)

四人行到黃昏,雨仍淅瀝個不住,倒更似梅雨了。一路上寥寥的一人沒有,直到現在才在天地交接處看見幾座茅屋。可又一檔子事出現了:一直歡聲笑語的李哲突然摔在地裏抽搐呻吟,表情極為痛苦。吳為善心咯噔一下,向朱楚楚掃去,後者卻神情悠閑,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怎麼了?”

吳為善在獄中勤修武學,三年下來內力已有些火候,情急之下出手用了八成力。朱楚楚仿佛聽見自己腕骨碎裂之聲,劇痛鑽心,接著眼淚就下來了。她妙目含淚,嘴上卻甚是冷淡,答:“他死不了。一會兒毒性回歸六腑就不疼了。”

吳為善見她疼得淚水盈盈,聲音都略微發抖,想是自己太用力了,忙道:“對不住!”放開她手腕,但她凝脂般的腕上已赫然多了五道烏青。朱楚楚大是幽怨地瞄了他一眼,自顧自揉搓她的腕子。

朱楚楚所言不錯,沒兩分鍾李哲就爬起來,臉上怒火和駭怕交織著,礙著朱楚楚的麵卻不敢抱怨出聲。朱楚楚不等李素來說就不耐煩地道:“解藥給你就是,起碼等找著地方歇腳以後吧?藥要淋了就不妙了。”吳為善大石落地,問:“你手沒事吧?”朱楚楚凶巴巴答:“托你的福,沒折。”又道:“我給解藥之後,你得給我解穴吧?”吳為善道:“那是自然”

於是四人加速向茅屋趕去。走到近前,吳為善啊地一聲,如癡如狂,雙足似被釘住,不能移動分毫。李素見哥哥神色有異,慌得上前攙住他的手問:“怎麼了?是傷口又破了麼?”吳為善搖頭:“沒事,咱們就……就在這裏借宿吧。”

原來這茅屋外麵的布局和養母家幾乎一模一樣。他這四年迭遭變故,童年的事很少憶及。陡然見到這一切,兒時的記憶便如洪水般不斷湧來:自己門前也有大片菜畦,自己跟哥哥一齊耕地;九歲那年一個不慎,鋤頭砸到腳上,痛得站不起身,母親將他負了回去;七歲那年臘月,母親買了兩匹布,為自己和哥哥縫製新衣裳,臉上愛憐橫溢的表情;還有最後,她屍橫於地的情景……

弟弟見他忽喜忽悲,不知何故,問:“哥哥,你怎麼啦?”吳為善隨口答:“沒事,隻是回憶起幼時一點小事。”口上一廂說,手上一廂叩門。柴扉響了三下,又響了三下,仍無人應。吳為善奇怪:沒人住麼?看樣子不像啊。地上無半株雜草,荒廢的田不是這樣的啊,難道他們出去了?一時躊躇不決。

李哲一來急著要小姐解毒,二來雨裏站著實在不好受,使勁推門,門居然開了。李素斥道:“不可造次!”但李哲早搶了進去。吳為善站在門口,歉道:“我們路經此處,望借宿一宿——”李哲突打斷他的話:“這地上怎的躺了三個人啊?濕了吧唧的,多難——是死人!是死人!!”李素聽言,臉色霎時雪白;弟弟嚇得連連尖叫,撲在姐姐懷裏不住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