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完全不為所動:“降妖大會既名降妖,須手刃妖孽叫人心服。但凡降妖除魔的英雄,本派都有厚禮,但若在死傷,本派恕不負責,諸位英雄上台前還請三思。哪位英雄願意上台賜教?”
無人應答,人人臉上均有不忿之色。突一人道:“在下邊琊璿榮,想向仙爺討個說法。”
“原來是璿道長。有何指教?”
璿榮道:“仙爺口口聲聲說對妖趕盡殺絕,絕不手軟,此刻又任妖為非作歹麵袖手旁觀,在下對此殊為不解。仙教如日中天,我們這幫小幫小派甘拜下風,但今天之事未免太過霸道。石獄中的妖個個都有千年修為,凡夫俗子怎麼是他們的敵手?就算有人勝了幾場,不死也必負傷。今日赴會的,小幫小派頭目不在少數,若無人應戰,讓眾人小瞧了,日後就無法在江湖上混了;若派人應戰,幾場下來各派精英死的死傷的傷,回去也隻有任人欺侮的份兒。在下不明,倒想請仙爺幫忙指點一二。”說罷退回去。這次無一人吱聲,人人均想:原來仙教看我們和妖鷸蚌相爭,自己坐收漁人之利。
仙正色道:“邊琊、獅子幫英才濟濟,弟子眾多,璿道長有些言重了。本派一片赤誠之心請諸位前來,哪有絲毫不敬之意?本派辦此大會,就是為了共邀天下英雄降妖除魔,若諸位英雄堅持不肯賜教,隻好本派弟子勉為其難了。”正無人理會,忽一人大笑道:“自己抓來的妖怪自己殺,自產自銷,仙兄不覺太無趣麼?”一老人躍上台,楚楚瞧得清楚,正是適才冷笑之人。
老人道:“老夫雲遊四海,早已忘了名姓。上台也並非為了什麼親戚朋友死於妖人之手,不過為了舒展筋骨,圖個高興而已。反正我這把老骨頭沒幾年可活了,遍及贏了有錢買棺材送終,輸了死了也無所謂。”
下麵吳為善驚道:“這老前輩不是送死麼?”
朱楚楚卻搖頭:“我看此人決非庸流,沒準就是孫前輩本人。”
上麵仙聽得有趣,笑了:“如此希望老前輩盡興。”說著讓開道來。大漢的屍身早被清走,老者就踩著莽漢留下的血汙,對婦人瞪眼道:“這四個妖屬你最老,咱們老人幹老人,都沒幾年活了,死了幹淨最好。”
“你倒試試!”婦人沒等老者回話就撲了上來。她的速度如鬼似魅,眾人仍是眼前一霎,不過這次老者卻好端端立在原地,倒是婦人退了兩步,臉上有驚異之色。婦人定定神,複猱身撲上。沒過多久婦人發出驚呼:“你是——”老者鐵掌擊出正中胸口,截斷後半句話。婦人委頓在地,一動不動,似是死了。
奇怪的是嘴角還帶了一抹微笑。
台下喝彩連連,台上兩仙上前要拖走屍體,被老者拒絕了:“老夫喜歡看著屍體打架。”
主持人淡淡問:“妖真的死了麼?怎麼沒變回獸形?”
老者:“多虧仙爺提醒,老夫險被這老太婆騙過了。”啪一聲,又是一記開碑裂石的生重手,婦人果然現出原形——一條大蜈蚣。歡呼聲更響了,老者臉上卻無一絲笑意,相反地眸中閃過幾點陰鷙的火花,吳為善亦如此。
“這位英雄是想……”主持人話到一半就被老者打手勢阻住。
“你們有誰想為她報仇的盡管上來。”
很快台上就堆了三具屍體。老者功夫怪異奇詭,饒是在場者見多識廣,竟無一人看出他師承來曆。主持人見局勢不妙,趕忙攔在他麵前。老者簇眉:“老夫要用上好的楠木棺材,就算一場一百兩銀子,加起來才不過區區三百兩之數,買不起。”
“非但棺材我們替您買,連買墳地的錢本教都替您出,前輩要多少就給多少。”
“真有這等好事?”
“本教說一是一,從不會食言。”
老者喃喃道:“既是如此……也罷,老夫還是下去歇著罷。”慢騰騰走下台去,所到之處圍觀者紛紛讓路。
主持人清清嗓子:“還有哪位英雄願上台一顯身手?”話音末落一垂髻幼女輕飄飄飛上高台,人群中響起一聲驚呼,眾人回頭,卻原來是那個傖俗醜惡的官老爺不知為何有些立足不穩。
那幼女居然是李素!
她仍穿了一件一塵不染的白襯衫,清冷的雙眸不帶半分人間煙火氣,恍若仙子。她,在眾人眼裏,就是一朵白茉莉,那麼美麗而無助。
就連仙都覺得這麼一個美麗小女孩去送死太不值當了,勸道:“降妖大會不是遊戲,你年紀太小,白白送命太過可惜,還是下去吧!”
她搖頭:“我不走。”
她清冷的眼神突變哀怨,即便未哭也讓人感覺有點淚花,讓看到她的所有人的心都碎了:“我有一個弟弟是我唯一的親人,卻被妖害死了,我要複仇!”朱楚楚大怒,心中暗罵:這死丫頭憑什麼血口噴人?同樣的話聽到吳為善耳裏直如五雷轟頂,叫他半天作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