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沈尋點了一下頭,直視著樂然的眼睛,“老徐他們隻要調查到章勇過去的事,你就會被列為嫌疑人之一。”

樂然睜大眼,手指收緊,“為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他!”

“20年前,他……強暴了你的母親。”

會議室安靜得就像毫無生氣的冰窖,樂然半張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尋。一滴冷汗從他額角落下,滑過他輕輕顫抖的眼角。他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嘴唇也沒有血色,眸底盡是驚訝、不信與恐慌,最終凝聚成了令人心痛的空洞。

沈尋站起身來,抱住他的頭,將手指插入他發間,動作極輕地安撫,“樂樂,別怕,我和喬羿會逮住真正的凶手。”

他肩膀顫抖起來,幾近茫然地自語:“不對啊,我媽,我媽……我怎麼記不得這事了?我……”

他仰起頭,怔怔地看著沈尋,“沈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沈尋托著他的臉頰,片刻後歎了口氣,“樂樂,如果不是發生了今天的事,我永遠都不希望你想起那段往事。”

揭開傷疤隻用了不到5分鍾,但對沈尋來講,這5分鍾卻像5個世紀那麼漫長。他每說一個字,樂然眼中的光芒就會斂去一分,直至最後,濃鬱的霧靄遮住僅剩下的光亮。

樂然呼吸急促,喉嚨發出壓抑的聲響,眼睫不住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沈尋心痛至極,隻能將他抱進懷裏,拍著他的背,在他耳邊低語,“會沒事的,樂樂,相信我,會沒事的。”

樂然一開口,聲音就帶上了哭腔。他張了張嘴,發出第一個音節時,眼眶已經呈現出一種可怖的紅,“我,我什麼都記不得了。這個人,居,居然強暴過我媽……他才判7年?沈隊,我是不是因為他,才,才被送入福利院?如果沒有他,我也有家的對不對?”

“家”之一詞,對一個自幼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來講,何其寶貴。

沈尋捉住他的手,那指尖冰涼得就像在冰水中浸泡過。他哆嗦了一下,艱難地說:“我竟然記不得……我怎麼什麼都記不起了?我,我……”

“你沒有錯,樂樂,你沒有錯。”沈尋將他緊緊按在懷裏,“那時你太小了,你母親離開時你才2歲。樂樂,你……別哭樂樂。”

樂然無法抑製地抽泣起來,眼淚從灼熱的眼眶湧出,從臉龐滑過時,竟然毫無知覺。

沈尋心髒幾乎沉到穀底,被遍地的荊棘紮得鮮血淋淋。

樂然哭得幾無聲響,身體卻顫抖得越來越厲害。沈尋隻能用力抱著他,一遍一遍地撫摸著他的背。

突然,他抓住沈尋的衣角,喉嚨裏發出一句沙啞的“尋哥”。

沈尋一怔,眼皮猛然跳了起來。

那聲“尋哥”,就如荒野中陷入絕境的特種兵,放向天際的最後一枚信號彈。

瀕臨絕望的求助。

沈尋扶住他的肩,語氣溫柔中帶著令人折服的可靠,“樂樂,跟我回去。”

兩人離開市局時,一中隊的調查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喬羿站在窗邊,看著沈尋的黑色大眾駛入夜色,重重地歎了口氣。

樂然躺在沈尋的床上,不知是不是想起了當年被父親折磨的往事,身子蜷縮成一團,緊緊地抱著兩臂,連腳趾都控製不住地顫抖。沈尋半躺在他身邊,抱住他的肩背,讓他枕在自己小腹上,慢慢拍著他的肩,什麼也不說。

樂然此時就像個乖巧的孩子,閉著眼,獨自承受像巨浪一般湧來的不堪回憶,時不時難受得猛然一抽,手指卻始終拽著沈尋的衣角。

半夜,手機響了。沈尋看了看,是徐河長打來的。

必須得麵臨的審判,終是如期而至。

沈尋站在床邊,給樂然穿好衣服。夏末秋初,天氣涼了下來,樂然來時隻穿了一件短袖襯衣,他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披在樂然身上,牽住他的手道:“走吧,我陪你。”

刑偵隊燈火通明,樂然低著頭站在門口時,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向來剛正不阿的徐河長臉色鐵青,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喬羿已經給我們看了屍檢報告,他說不相信是你,我老徐也不相信!”

他抬起頭,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沈尋歎了口氣,低聲說:“按流程來吧,樂然平時跟著我,這案子我不便插手。老徐,一切麻煩你了。”

徐河長擲地有聲道:“放心,三天之內,老子一定會逮到真凶,還樂然一個公道!”

樂然作為重點嫌疑人被帶入審問室,沈尋回到辦公室,疲憊地按了按眼窩,喬羿站在門口,敲了兩聲,拿著一個文件夾,神色凝重道:“痕檢報告出來了,要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