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越嘿嘿笑了兩聲,左右看了看,湊近兩步,壓低聲音道:“尋哥,樂然的事……你看是不是該提前跟檢察院通個氣?”
沈尋一聽“樂然”的名字從他嘴裏說出來,胃裏就止不住惡心,嘴角輕輕一抽,耐著性子道:“通什麼氣?”
“讓他們提起公訴時在用詞上多作斟酌啊!”白小越一副關心至極的樣子,“案子最後怎麼判,是法院的事,但檢察院也可以做不小的文章。尋哥,樂然是被冤枉的,咱們都知道,但這案子查到現在的確不容樂觀,他遲早會被移送去檢察院。我們最好先做些準備,該打點的打點好,讓他在檢察院少受點罪,再爭取一下輕判。”
沈尋轉著手中的打火機,嘴唇抿成一條線,表情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白小越以為他聽進去了,又往前一步,幾乎湊在他耳邊道:“尋哥,你知道我家裏……哎就是我二舅常國棟,他在省高檢當副檢察長,還算說得上話。你看需不需要我去跟他說一聲,讓他給底下的人打聲招呼?”
沈尋勾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往他肩上拍了拍,“你挺關心樂然的嘛。”
“能不關心嗎?好歹同事一場,他平時還喊我一聲小白哥,兄弟有難,我這當哥的能置身事外?”
沈尋突然很想笑。
樂然跟很多人喊過“哥”,而這些“哥”卻有不少在他摔倒時狠狠踩在他身上。
不管是部隊裏那些一同訓練一同戰鬥的“哥”,還是麵前這看似善解人意的“小白哥”。
當然也有靠譜的,比如身在山城的“昭凡哥”。
沈尋回味一番,想起樂然從來不願意管自己叫“尋哥”,老是“沈隊沈隊”地喊,即使後來兩人關係已經好到了每天一同跑步的程度,樂然也不願意改口。
樂然叫過他兩次“尋哥”,一次是洗澡忘帶內褲,被逼無奈連喊“尋哥尋爸尋爺”。
還有一次就在不久前。
那時樂然渾身顫抖,拽著他的衣角,聲音很輕地喊:“尋哥。”
他吸了口氣,笑道:“樂然知道了一定會很感激你,這樣吧,先別麻煩常檢了。如果真得走公訴的程序,我出麵找人。你到市局才一年,別老想著‘走關係’。當然最好的結果是找到真凶,還樂然一個公道。到時候咱們一起吃個飯吧,讓樂然請客。”
白小越愣了愣,僵了2秒才笑起來,“行!還是尋哥你想得周到。哎呀我剛才烏鴉嘴了,樂然是清白的,怎麼會被移交去檢察院呢,哈哈哈哈哈,徐隊他們一定能揪出真凶。”
沈尋笑著微點一下頭。白小越還想說什麼,警車鳴了一聲笛,坐在駕駛座的警員探出頭來喊道:“小白你還走不走?見著你沈隊就不想走了是吧?”
“要走要走!哎來了!”白小越一臉無奈,一邊側著身體倒退著跑一邊道:“沈隊,那我就先走了啊。”
沈尋右手往上抬了抬,算是告辭。
警車駛出市局,拐過路口後消失在車流中。沈尋的笑容收斂起來,眼神變得陰沉寒冷。
片刻後,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喬羿正在寫傷情鑒定,一見是沈尋的電話,立即接起來,“怎麼?”
“帶上痕檢工具,我在門口等你。”
“痕檢?”喬羿錯愕地皺眉,“我帶痕檢工具幹什麼?你要出現場?等等我幫你叫痕檢科。”
“不,別告訴其他人。不用太複雜的工具,就最基礎的那幾樣。”
沈尋語氣不同以往,喬羿暗覺不對,一邊起身收拾一邊問:“出什麼事了?和樂然有關?”
“嗯,我可能知道是誰在搞鬼了。”
“誰?”
“你先下來,抓緊時間。”
等喬羿的間隙,沈尋又給嚴嘯打了一通電話,讓他幫忙找一位“可靠”的網絡專家,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問題。
嚴嘯一口應下。幾分鍾後,沈尋收到一條短信,“如有需要,用這個號碼聯係我,柳。”
嚴嘯又打來電話,說這位姓柳的哥們兒是他兄弟,軍方網絡戰部隊核心成員,手段是民間高手無可比擬的,任何問題都可以向他求助,保證萬無一失。
趕往白小越所住小區的路上,喬羿一直沉默地看著前方。
情感上來講,他不願意相信白小越會做出殺人嫁禍的事。當初白小越跟著沈尋辦案,沈尋對這便宜徒弟愛理不理,他卻更像一個盡職盡責的師傅,不厭其煩地給白小越講屍檢與痕檢方麵的細節。
他承認白小越確實不如樂然勤奮,更沒有樂然那種與生俱來的聰慧,喜歡耍滑頭,在領導麵前有些人來瘋,表現欲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