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2)

沈尋臉色一沉,朝樂然招手道:“這個周一鋒你認識?”

樂然大步走近,兩眼瞪得老大,臉頰上沒有什麼血色,“他是我……我新兵連時的班長!”

“軍人?”沈尋也是一驚。

“噢對,他身上還有一個退伍證,但已經被泡壞了,看不清裏麵的內容。”警員說。

樂然跌坐在靠椅上,雙手捂著額頭,肩膀輕輕顫抖,低喃道:“怎麼會是周班啊。”

沈尋站起身來,繞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又轉向警員問道:“你們出警時的現場記錄能不能調一份給我看?”

“這個……”警員撓撓頭,為難道:“沈隊,這恐怕不行。省廳來接案時不僅把屍體帶走了,還一並拿走了我們的電子、紙質記錄。照理說,我現在跟你彙報受害人的情況都算是違規了。”

沈尋頷首,不再多問,笑道:“沒事,謝你啊兄弟。”

警員走後,沈尋關上隊長辦公室的門,將座椅拖到樂然身邊,在他膝蓋上敲了敲,“給我講講這個周一鋒的事。”

樂然抬起頭,卻答非所問,紅著一雙眼睛道:“沈隊,這案子不能交給省廳!什麼案子被特別調查組拿去後都是石沉大海,吳令洋的案子至今沒破,後麵兩位受害者也再沒消息。周班不能交給他們!”

沈尋揉了揉他的額發,暫時還不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複。

和省廳搶案子困難重重,這案子又明擺著和上麵脫不了幹係,怎麼搶,搶過來之後怎麼破,會不會使無關的人受到牽連——這都是沈尋必須考慮的問題。

但樂然不會想那麼多,他攥成拳頭的手正發抖,眼中也滿是怒火與悲愴,鎮定片刻後,他垂下頭,聲音有些哽咽,“周班救過我的命,我……我救不了他,起碼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沈尋一怔,“他救過你的命?怎麼回事?”

樂然深吸一口氣,抹了抹眼角,“是我16歲時的事了。那時剛入伍,什麼也不懂,身體也不好,連裏組織山林行軍,其中有一項是攀岩——不是我們現在練習的那種,是在一座幾乎垂直的懸崖上攀登。我體力太差,在山裏走了3天,食物和水都沒了,無法補給,手腳都不像自己的,爬到一半徹底動不了了,不僅動不了,甚至連身子都穩不住。”

樂然停了下來,重重歎了口氣,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掌上粗糲的老繭,“我堅持不住,意識早就模糊了,手一鬆,反應過來時已經沒有辦法自救了。那時我已經在懸崖上爬了一半,摔下去非死即殘。但是周班抓住我了。為了護住我,他半條手臂和胸腹全被懸崖上的尖石劃傷。沈隊,你不知道那傷口有多觸目驚心。我,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他痛得整張臉都沒血色了,左臂還牢牢地保護著我。”

樂然捂住眼,哭聲低沉而壓抑,“他怎麼就被人害了啊!”

沈尋將樂然拉進懷裏,默不作聲地拍著他的背。

軍人之間那種血脈相融的感情常人難以理解,但沈尋小時候在部隊長大,多少有些耳濡目染,之後又進了公安大學,警察與軍人雖多有不同,但某些情感卻是一脈相承的。樂然的哭聲讓他心痛,而那位退伍戰士的死也讓他心情沉重。

戰士沒有死在執行任務之時,卻在脫下軍裝後陳屍窨井——對錚錚鐵骨的男兒而言,這必定是短暫一生中最大的悲痛。

樂然漸漸平靜下來,沈尋撐著他的雙肩,望向他的兩眼,“樂然,這案子我會去爭取。現在你把你了解的周一鋒,全部告訴我。”

樂然吸了吸鼻子,斷斷續續說了很大一通,卻沒有太多有價值的信息。

周一鋒是Z戰區某摩步旅的士官,帶了樂然那批新兵3個月,之後回到原來的作戰排任排長,雖然和樂然仍同在一個營區,但平時接觸的機會卻不多。1年後,樂然被選入戰區B級特種部隊,離開原屬摩步旅,從此再未見過周一鋒。

而多年後再次聽到“周一鋒”的名字時,曾經的老班長已經不在人世。

沈尋安撫了樂然幾句,隨後給嚴嘯撥去電話,“幫我查查Z戰區的一名退伍士官,27歲,叫周一鋒。”

嚴嘯當晚就回電,“你確定他死在你們市了?還是在窨井裏?”

“不太確定。屍體被省廳帶走了,我們沒法做屍檢,分局的同事看過他的身份證和退伍證,退伍證已經被泡爛了,但身份證上寫著‘周一鋒’。”

“哦……”嚴嘯略有深意地頓了頓,“我覺得有可能搞錯了。”

“怎麼,你打聽到什麼情況?”

“這個周一鋒,身手應該比你們家樂然還厲害。”

“他是樂然新兵連時的班長。”

“班長?難怪你感興趣。”嚴嘯笑了笑,“不過我說他厲害倒不是他當過樂然的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