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巫妖,應該知道巫妖向來沒什麼耐心。你最好乖乖聽話,不然我不介意在這裏解決一個累贅。”
“聽懂了嗎?”我手指緩緩收緊,沒留一點餘地,維克托大張著嘴嗬嗬吸氣,目眥欲裂,卻死活不肯點頭。
我湊近他耳邊,輕聲道:“看來你不想給裏斯報仇了。”
“為了你可笑的自尊,你就死在這裏吧。”
維克托的身體僵住,最終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我手上一甩,把他扔在了地上。他捂住喉嚨重重的咳著,不知是我力道大了還是氣急攻心,竟咳出幾口血來。
我忍著不去看他,回過身去:“跟上來。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
走出十來步,身後果然有微弱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天色漸晚,黑森林裏並不安全,好不容易找了個能落腳的地方,生起堆篝火來,死一般寂靜的黑夜中,木頭發出輕微的爆裂聲,才感覺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維克托已經在旁邊躺下了,黑夜中看起來尤為瘦小的身體縮成一團,映著火光才能看到輕微的顫抖。
他在哭。捂著嘴巴哭。已經很長時間了。
他從出生起就和裏斯朝夕相處,說是師徒更像父子,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無疑滅頂之災。
他才十三歲。
以後也隻能一個人走下去了。
我拿著樹枝撥火的手停了又停,終於頹然放下,以極為軟弱的姿態,把頭埋到了臂彎和膝蓋裏,眼前濕潤,模糊了視線。
我毀了他。毀了他們。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裏斯也許能這麼平安終老,不用卷進這一堆我毫無頭緒的謎題中,維克托也可以像平常的孩子一樣,進入軍校學習。
命運的齒輪在陰差陽錯間嚴絲合縫的嵌合,殘酷的不可思議。
曾經我以為自己是蒙特沃爾家的私生子,即使知道身份尷尬,到底有個歸根之處。
後來安吉莉婭去世,又知道了我不是蒙特沃爾家的血脈,阿德萊德否認了我身為哥哥的身份。到現在人們叫我巫妖,唯一了解我身份的裏斯葬身火海,孑然一身,我竟不知道自己還算什麼。
好像有什麼攬過了我顫抖的肩膀,極力壓製後仍然囂張的氣息,溫和的不可思議。柔軟的唇輕吻我的發梢,在我耳邊輕語:“怎麼這麼容易哭。”
我把臉埋在雙臂間不敢說話,手指用力到發痛的掐著手臂,生怕是幻覺。覺得切實找準了時機才急切抬手,卻還是落得指尖空空,滿目清輝四散。
我頹然靠在了樹上,捂住眼睛,自嘲的笑了下。
怎麼可能呢。
如果在這裏就好了。如果在身邊就好了。
如果能看到他笑一笑.....
我狠狠捶了下樹幹,抑製住自己忍不住軟弱起來的想法。隻要一開始,就再也停不不下來了。
可是在這裏,即使傷痕累累,踽踽獨行,也隻能自己一個人。這很殘酷,但隻能習慣。對我如此,對維克托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