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這天晚上方矩規炒菜，明朗收拾房間，易予之捧著新來的小蜘蛛明明坐在床上給兩人科普節肢動物知識，開心得說個不停。明明是隻捕鳥蛛幼體，那店主沒騙明朗，喂養個四五年，這種洪都拉斯卷毛蛛差不多可以長到足展約16公分左右，而且身上會附著一層金色卷毛，非常高貴美麗。眼下這小家夥隻有個棕黑色的身體，八隻細細的足在盒子裏撐著。易予之看一會兒就忍不住開蓋讓小蜘蛛在他掌心上爬，明明一會兒爬上他手指站著左看右看，一會兒跳到易予之腳背上漫步，別說易予之，就是明朗在一邊看著也覺得怪有趣。
方矩規從菜上捉了個小蟲進來遞給易予之，易予之小心翼翼把明明送回盒裏投食給它。三個人湊在一起看著明明，明明很快發現了蠕動的小蟲，八條腿往後一蹲，身體後傾，幾乎是閃電般的速度撲上去，兩個螯肢控製著蟲子身體，張開大顎一口咬下，那蟲子一陣抽搐，被明明咬得折成九十度角，拚命甩動頭尾掙紮，明明慢條斯理的開始咀嚼，那蟲子不大，沒多一會兒就被吃掉三分之一，也掙紮不動了。
易予之輕輕道：“弱肉強食哦。”
方矩規拍拍他腦袋：“可不，瞧那個倒黴的魚，一會兒就要被咱們吃了。不但吃了，還死得很慘，腦袋給砸得稀碎。”
明朗吸吸鼻子：“用力過猛，不好意思。”
廚房傳來噴氣聲，方矩規趕緊去灶台搶救那鍋湯。晚餐一道道擺上來：鬆鼠桂魚、芫爆羊肉、番茄牛排、蒜香雞翅、香芹木耳炒裏脊外帶一個羅宋湯，易予之簡直要歡呼，方矩規竟然還給他炸了薯條。
趁著到廚房拿湯勺的機會，方矩規悄悄問明朗：“我給你的菜錢不夠哇！”
明朗麵不改色地道：“你別管。”
“我不管？你從哪兒弄的錢。不是上黑血站獻血去了吧？”方矩規抓著明朗手腕查針眼，明朗坦白：“幫人扛大包來著。”
“哪有扛大包的活兒？淨扯。”
“碰到個新來的快遞員，壓活兒送不完。我說我對這一帶熟，他借個車我跟他一起送，工錢對半分。”
“小蜘蛛貴不貴？”
“電梯壞了，我幫寵物店老板把貨扛到十八樓扛了四回，她給我錢，我跟她要了個蜘蛛。貴不貴我也不知道。其實想要個藍色的，那兒暫時還沒有。我琢磨著這個看著還比藍色皮實，就拿的這個。”
方矩規揉了揉明朗的頭，明朗與他高度相仿，隻是年少，方矩規還拿他當小孩子看。明朗已經不適應這種摸頭的親昵方式，下意識縮縮脖子，卻又把頭迎著方矩規的手轉過去，像是知道自己剛才沒想通，趕緊抓住這機會享受人生裏久違的溫柔。
方矩規隻覺得一股大力從明朗頭頂傳來，頂得自己手臂震了一下，他抓抓明朗頭發笑：“拿我手練頭球射門啊？”
明朗略不好意思，幸虧方矩規察覺不到他那點小小心思，趕緊拿了湯勺出去。外麵易予之等得忍不住，已經偷吃了好幾根薯條，在這兩人麵前，他才能恢複些許少年原有的頑皮任性。
三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照他們本意，巴不得在這世外桃源待得越久越好。不過方矩規尚有任務，易予之還要讀書，彼此都知道這是在外麵最後一頓飯，明天就要啟程回彩虹村，吃著喝著，明朗不知從哪裏摸出一瓶酒來，很便宜的紅星二鍋頭，用日常三人喝水的杯子倒上，非要一起喝個離別酒。
方矩規道：“咱仨回一個地方，喝什麼離別酒？”
明朗道：“當然要喝，咱們這段同居生活非常、非常、非常值得紀念。我算不算你兄弟？算就喝。”
方矩規沒話，笑著把杯子遞給明朗讓他倒，明朗轉頭看易予之，“小屁孩兒，你喝口意思一下就行。”
易予之拍案而起：“看不起人啊！”順便伸筷子在距離最遠的盤子裏夾走一塊肉填嘴裏，坐下。
明朗二話沒說抓起酒瓶就給易予之狂倒了一杯：“來來，爺們兒滿上！”
易予之看著往外直溢的酒液傻眼了：“這喝不完沒事吧？”
明朗遞給他一個獰笑：“你猜呢？我可是你家長，你最好懂事。”
易予之向方矩規求救：“哥！哥！我喝不了這麼多酒！”
明朗搶在前麵堵住方矩規的求情：“誰求情誰喝！”順手給自己也滿上，“我不欺負小屁孩兒，也尊敬袁老師。誰喝我都奉陪。”
方矩規把易予之的杯子端過來往自己杯裏倒滿，給易予之剩了十幾滴，示意明朗檢查：“這行吧？”
明朗笑了：“行，袁老師夠爺們兒。”他有時直接稱呼方矩規名字，有時候叫老方，有時候叫袁老師，就是不肯跟著易予之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