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齊鋒辦公室外的走廊上亮著燈,我同何啟言一左一右靠牆站著。
安瀾總算出來了,他臉上帶著長長的傷痕,脖子上也有,一路綿延進了胸膛。他沒看我,直接吩咐何啟言:“你去跟吳瑕改約吧,我今天狀態不太好,就不和他吃飯了。”
何啟言吞吞吐吐地回複:“吳瑕說……多謝您的美意,可他暫時隻想留在803發展,對公邀他,得向鋒爺申請。於私的話,他又說自己職務卑微,還不敢跟您攀上交情。”
“嗬。不僅市儈,還懂賣乖,果真是誰帶的像誰。”安瀾冷笑一聲,繼而道:“下個月初,我要帶50個隊員到桑區辦案,歸期未定,市特的公務暫時就交給你處理。”
安瀾交待完了就要走,全程當我真空一般,我趕忙喚他:“師父!”
“你不是叫我安瀾的嗎?”
身前那人腳步一滯,卻沒肯轉身。我快步繞去了安瀾麵前,仔細看了看他臉上的傷,那是用皮帶抽的。先前在門外,我隱約聽見了裏麵的動靜,眼下這一幕,讓我越發確信了安瀾剛才承受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心口沉得慌,“你這樣……齊銳他承受不起,我也承受不起……”
“我還有空管你的感受嗎?”安瀾抬目瞟我。
“我懇請你別再為齊銳付出了,不要再為他犧牲!不要再為了他,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這些都不該由你來做了!”
我沒法直視安瀾身上的鞭痕,它們一道一道刺目、灼心,像是在對我進行拷問。
“不該由我來做?那誰做?你嗎?”安瀾反問,“齊銳為了你,現還關在禁閉室裏。你卻連裏麵那隻老狐狸的麵都見不上,還大言不慚地跟我談什麼由誰來做?你跟一道陽光似的,那麼明媚那麼亮,生來就是被齊銳寵愛的。可我不行,我沒法跟個蠢貨一樣,什麼都不替他做!”
安瀾的話像把刀一樣直插/進了我的心髒,他終於把我放在了同一個會話層麵,頭一次吐露了對於我和齊銳在一起的看法,他接受了現實,卻依舊看不上我。
我竭力控製著情緒,可身體仍不住顫抖,斬釘截鐵對安瀾說:“我會的!我會盡自己的全力去幫齊銳的!鋒爺他不見我,我就在這裏等,一天不見,我等一天!七天不見,我等一周!他遲早會出來見我的!”
安瀾不屑地哼了聲:“跟齊銳分開得這些年,我不時會想,接下來是怎樣一個人取代了他心裏的我?我想到過很多種絕頂優秀的人,卻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幼稚的你。行了,孟然,市特你可以繼續待著,但往後別叫我師父了,我教不出這麼蠢的人。”他說罷,撥開我,又要向前走。
我猛地喊住他:“你這是在嫉妒!你做得再多,他現在愛的還是我!”
安瀾霍然駐足,他猛一轉身,眼裏跳著怒火,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今天是中了什麼邪了?不要臉的真是多到滿街跑!”
何啟言意識到安瀾已然憤怒到了極致,趕忙勸我:“算了,小孟,你少說幾句!安總他心情不好……”
我不顧何啟言的勸說,牢牢紮在原地:“你為齊銳做得那些,不但把自己推向了絕境,還會讓他倍感壓力!他不想你這樣啊,師父!如果你為他做的都行得通,那你們為什麼還要分手呢?事實證明,你就是錯了!”
安瀾手握成拳,指骨發出的聲響,聽得人不寒而栗。何啟言眼見情形不妙,趕緊站去我和他中間,又要勸架。然而,安瀾隻是揮手一推,就把人清去了一邊,他怒極反靜,語氣平和地對我道:“你有種再說一遍。”
我鼓足了勇氣,把立場又表達了一次:“我知道在外人看來,我根本配不上齊銳。我也知道他和鋒爺還有很多大事沒有完成。我不會背叛他,我也不會出賣原則,不擇手段地去達成目的,但我既然選擇了他,我就會用我的方式去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