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弦的眼裏冒起了狩獵者的光芒,他深知,在這個房間裏唯一值得他對話的隻有安瀾,一抬下巴道:“安瀾,你的下屬弄傷了我朋友,就這傷勢,也夠得上拘個十天半個月了。何啟言他執/法/犯/法,這件事要是捅去了市局,他這身警皮也差不多該被剝了吧?”
安瀾半摟著何啟言,鎮靜地站在原地,他對視上何啟言那雙朦朧的淚眼:“告訴我,你是故意的麼?”
轉瞬之間,何啟言像是讀懂了安瀾眼裏的內容,他抹幹了眼淚,搖頭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親口去跟姚所說。”
安瀾的神情十分平靜,卻給了何啟言莫大的安慰。何啟言點頭,繼而慢慢走到了姚一弦麵前,低聲道:“姚所,對不起……是我杯子沒拿穩,一不小心傷到了俞先生。”
姚一弦撩起手“啪啪”兩聲,狠狠摑了何啟言兩記大耳刮子,照著膝蓋又猛踹一腳:“你也配站著跟我說話?”
何啟言的兩側臉頰上立即浮出了兩個掌印,微微腫了起來,他轉頭又看安瀾,就聽身後的人下了指示:“照姚所的意思來。”
何啟言仍然盯著安瀾,不言不語。
眼前的這個人是市特的靈魂,是他傾盡所有感情深愛的人。他曾和他一同支援過桑區維/穩,並肩行走於槍林彈雨之中。他們一起出生入死,和死神數次擦肩,可再艱再險,他們都未曾向黑暗低過頭。因為在安瀾一手構建的市特隊伍裏,人人都長有傲骨,人人都流著鐵血。
這是市特的精神,也是市特的傳承。可此地此刻,安瀾卻叫他跪下。何啟言倒吸了一口氣,尊重了安瀾的意見,雙膝一屈,跪在了姚一弦腳下,幽幽道:“姚所,實在對不起,我向您和俞先生道歉,剛才的誤會全是我的責任……”
姚一弦撿起地下那隻碎了一半的高腳杯,捏在手上把/玩:“大家都是警/察,什麼事都該講個法製法規,照你這意思是不想公了,對吧?”
何啟言低下頭:“一旦被行政拘留,我就當不了警/察了,希望姚所您能網開一麵。”
姚一弦冷笑,一隻手摁在了何啟言的臉頰上:“好啊,那就私了唄。你傷了我朋友一隻手,要不拿你的一隻眼睛來換?”
“行了。”安瀾在後發話了,“他已經道過歉了。”
姚一弦杯不離手,指尖輕觸著玻璃鋒利的邊緣,朝向安瀾:“你這是想包庇他麼?”
“既然是私了,你不妨開個條件。”安瀾平靜無波道。
姚一弦笑了:“行啊!劉氏集團的劉總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時不時托我請你一起吃頓飯,麻煩你賞個臉。”
安瀾連眼睛都沒眨:“可以,地方你們定。”
跪在地下的何啟言霍然轉頭,目光裏充滿了難以置信。他不是不知道安瀾和劉捍之間有著怎樣的不共戴天之仇,他不明白為什麼安瀾沒有片刻的猶豫,就答應了這個要求。
安瀾的氣場十分冷峻,好似一尊俊美的塑像。他沉穩如山,不慌不忙道:“我市特的人才不多,何啟言在技術方麵擁有絕對權威,市特副總隊長的位置,我打算讓他來坐。”
就在這一句話內,安瀾已經拋出了一個殺手鐧,他第一次對外宣布了副總隊長的人選。一旦何啟言升到了這一位置,要是卷入治安案/件,除了公/安本身,市紀委也將介入調查。紀委並不在齊則央的勢力範圍內,牽一發而動全身,會把小小一樁傷人案調查出個前因後果。屆時,姚一弦的臉上也要掛不住。
此時的何啟言仿佛置身夢中,就在前不久,他還曾用唯一的房子去和孟然做場交易。他從來都不敢想原來在安瀾的心裏,副總隊長人選的天平竟傾向了他。
姚一弦從頭到尾沒有真正在乎過俞寧的傷勢,他隻在乎怎樣對付安瀾。終於,這個當下,他找到了一個新的突破口……原來,這位高冷至上的警神也是會動惻隱之心的呢!
姚一弦不做退讓:“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應當代我朋友退讓一步,隻不過……何啟言這不是還沒升職麼?”
安瀾語氣肯定:“我說是,他就是。”
姚一弦冷哼一聲,他猛然抬手,抄著那隻碎了的高腳杯,登時就朝何啟言眼睛上紮了過去。
何啟言的那雙眼是狙擊手的眼,它們經受過專業的訓練,珍貴而稀缺。就在這刹那間,他敏銳地感受到了眼前的一道寒光,下意識地扭頭要避……
下一秒,一隻修長的手竟登時擋在了他的眼前——關鍵時刻,安瀾竟以掌相護,生生握住了那隻鋒利的高腳杯。碎玻璃瞬間入肉,紮破了安瀾的掌心,幾道殷/紅的血從掌心淌了下來,可他卻像是毫無痛感,反而更緊地握住了那隻杯子。
“姚一弦,何總的眼睛貴得很,我怕你賠不起。”安瀾的聲音冷得驚人,他手腕一動,直接從姚一弦手裏奪下了凶器。
那隻破了的高腳杯在安瀾手裏又經曆了一次碎裂,被捏爆了,摔到地下。姚一弦見他真的動了怒,沒再輕舉妄動。安瀾不再多話,拽起何啟言,直接帶出了酒店房間。回到車裏,何啟言配備齊全,立刻拿出醫藥箱,替安瀾清理傷口,止了血,纏上崩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