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有些顛簸,盡管華雨的趕車技術不差,車廂裏四人還是搖搖晃晃,砰咚一聲,車輪軋到一個石頭,車廂向上跳起,玄紫淩的身子向車廂外倒去,楚歌和玄懿還沒來得及反應,蕭覃眼疾手快的拉住玄紫淩的手腕,輕輕一拽便將玄紫淩攏入懷中,怒道:“華雨,你怎麼趕的車。”
華雨心中大急,連忙回道:“屬下該死,山路實在難行,小王爺恕罪。”
蕭覃抿唇,低下頭柔聲道:“你沒事吧?”
玄紫淩將頭埋在蕭覃胸口,紅著一張小臉搖搖頭,眼中的幸福無處掩藏。玄懿側頭便看見楚歌垂頭瞧著自己的手指,看不清神色,嘴角卻微微勾起,露出一點有些勉強的笑容,玄懿皺皺眉,拉過他靠自己近些,一副天真無害的表情,問道:“楚楚你沒事吧?”
楚歌抬頭對他笑笑,道:“無事。”
蕭覃不動聲色放開玄紫淩,玄紫淩別過頭不敢再看蕭覃,白皙纖細的粉拳盈盈輕握,臉上的表情羞憤而幸福。蕭覃表情淡淡,眸光始終直視前方,不知是看玄懿還是看楚歌。
淩雲峰上賞雪的人很多,均是京中權貴,看著淩雲峰上滿山的梅花盛放,楚歌不由得想起渝州城的桃林,再看向神色淡淡的蕭覃,眼中不免有些哀傷。一下馬車,玄紫淩活潑的拖著蕭覃往亭子中的人群跑去。大雪紛飛,楚歌步履艱難的和玄懿並排朝那亭中走過去。玄懿打著傘哈哈大笑,道:“你瞧你,腳陷下去了便不知道如何拿出來麼?哈哈,就像笨重的熊一個樣。”
楚歌艱難的抬起左腿,無奈的笑笑,道:“我也不想啊,我家鄉可從沒下過如此大雪。”
玄懿收住笑,問道:“你沒事吧?”
楚歌回他一個疑惑的表情,道:“你指什麼?”
玄懿敲了敲她的腦袋,道:“方才撞到車廂了吧?疼不疼?”
楚歌臉紅,道:“胡說八道。”
玄懿眉毛一揚,笑得一臉無害,道:“還想說謊,我都聽見了,咚的一聲,我還以為是什麼石頭呢,你的腦袋是石頭做的麼,讓我瞧瞧。”說著就動手一下下輕敲楚歌的腦袋。
楚歌笑著躲開,奪過玄懿手中的傘。快步跑得遠了些,回頭道:“你很像一個人。”
玄懿佯怒,道:“本王本來就是個人,你說我陰險狡詐也就罷了,居然說我不是人,不怕本王殺了你?”
楚歌搖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
玄懿哦了一聲,楚歌繼續笑笑,道:“他是我家的總管,也是我的知己,不過,也像也不像就是了。”
說完已是到了亭子前。亭子裏有很多見過的沒見過的麵孔,男女都有,玄沛在一群女子的簇擁間向玄懿遙遙點了點頭。玄懿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各色美人。並沒有回應玄沛,玄沛也不在意。玄紫淩也和蕭覃分開了,和王侯公子說說笑笑。蕭覃也被小姐們纏上,表情始終淡淡,小姐們意興闌珊,玄懿哈哈大笑,大聲喊道:“美人們,好久不見,想本王沒有?”幾個小姐忙笑著迎了上來,玄懿一副大咧咧的笑容說著各自輕薄的話語,小姐們嬌嗔連連。玄懿趁機吃吃豆腐。楚歌隻覺鼻中撲進陣陣香風,打了個刁鑽的噴嚏。又聽見小姐們嬌嗔的盈態,隻覺腦袋大了一圈,搖了搖頭,執傘朝亭中走去。
亭中幾個公子圍著蕭覃探討一些詩詞上的心得,蕭覃始終表情淡淡,偶爾回幾句,公子們也覺得無趣,便提議去賞雪作詩,他們不知楚歌身份,隻道是哪家的公子,也邀了楚歌同去,楚歌隻覺得冷,笑了笑婉拒了,公子們也不說什麼,成群出了亭子。楚歌放下傘,對蕭覃躬身道:“小王爺。”
蕭覃望了望楚歌身上的狐裘,將目光定在她的臉上,輕輕擺了擺手,道:“看來他確實很寵你。就如京中傳言一般。”
楚歌頓了頓,微笑:“小王爺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葛楚隻是小王爺的書童。”
蕭覃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道:“坐。”
楚歌走過去坐下,看著雪梅不發一言,許久蕭覃才指了指遠處的梅樹,道:“你喜歡梅花麼?”
楚歌心下雖不明白蕭覃的用意,卻也認真的道:“不喜歡。”
蕭覃並沒有將目光從梅花上收回,道:“為何?梅花堅毅不屈,淩寒盛放,笑傲冰雪,不與百花鬥時光,不與群芳鬥豔麗。為何不喜?”
楚歌也看向梅花,微笑道:“是嗎?所謂堅毅不屈笑傲冰雪不過是自身的緣由,這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情,而所謂不與百花鬥時光,不與群芳鬥豔麗。既是如此,那它又為何要淩寒獨開?獨自傲開難道不更令人覺得它更加豔麗脫俗?若它真如此高潔,又何必獨占嚴冬?所以葛楚不喜。不過,獨占嚴冬也並沒有什麼不好,給嚴冬灑下芳香。卻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