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雖輕,卻清晰地聽在眾人耳中,龐萬春回過頭朝軍中看來,我們周圍很默契的空出一片。
我猶在愣神,青棋的劍已經出手,高侍郎身邊的高手立刻將她圍了起來。我暗暗歎了一聲,李俊說過不許她再使“噬魔劍”,免得走火入魔。隻是我想青棋在聽到史進的死訊時就已經成魔了。
如果我得知柴進也死得好慘,隻怕我也會像青棋一樣入魔。
那種親情,割不斷,即便不是親生的,卻在烙印在了心裏。
噬魔,噬得腸斷人成魔。
也許她後悔當初為什麼不執意帶走他,害得他如今命絕他鄉,屍骨不全。
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執念過深,傷已傷人。
我知道自己的功夫沒有青棋的精深,仗著身形輕巧與一身奇毒暗器在兵士裏頭周旋。
“小木?”我的劍刺入那個老兵咽喉的一刻,他這麼叫我。
這個老兵,午後尚暖的陽光下和我一起坐在城牆跟兒逮虱子聊天,他給過我一塊飴糖,說我有幾分像他的早前戰死的小兒子。
隻是我的劍停不下來,我憐眾生,何人憐我?
亂世亂軍中,本無對錯,亦無有情!
我看著青棋的雙目與她劍上的血色映在黑夜的火光中紅的異樣,心裏焦急,卻被龐萬春的連珠箭裹得死死,上前不得。
龐萬春說:“你們是何人?”
我說:“關你媽的事!”回身打落支小箭,殺死兩個湊近的兵士,直朝青棋撲過去。
龐萬春再拈起支箭說:“見你二人也是暗器高手,且報上名來!”
我說:“報你媽的頭啊!”
聽得一聲慘叫,高侍郎被青棋一劍戳了個對穿,又被趕上來的呼延灼雙鞭齊下打碎了腦袋。
青棋見紅的白的在自己眼前綻開,瘋狂一笑,劍招收不住了,一時不分敵我,見人就殺。
呼延灼剛說了一句:“咦,原來是木相公……”話未說完,被青棋一劍戳去,幸虧擋得及時,不然得被削掉半個腦袋!
我見脫不開身,更急了,下手越來越狠,身上的暗器盡數打出,攔我者死!
耳邊有破空風聲,想是躲不開了,也罷,既然躲不開,索性不躲了,隻管往前奔去,我不要青棋出事!
“鏘啷”一聲,是誰替我擋開箭,我撲入一個人懷裏,抬頭看,林衝!
林衝一手環著我的腰,蛇矛拔開幾支連珠射過來的箭,寒臉冷聲說:“當初我跟你說過什麼?”
我說:“不記得了。”
轉身落地,見龐萬春單人匹馬殺出重圍。
剛走幾步,聽得馬嘶一聲,青棋飛掠過眾人頭頂,一把長劍朝龐萬春直刺過去,叫著:“你還我兄弟性命!”
湯隆幾人說:“公明哥哥有命……要活捉的……”
青棋把龐萬春一劍刺個穿喉,眼見是不活了。
青棋見龐萬春死透了,抽回劍,嗬嗬一笑,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如海棠夜花。
我大哭著朝青棋跑過去。
林衝拉住我說:“噬魔劍?我先去製住她,你快去找李俊來。”
我此刻顧不得去想八卦,一麵哭,一麵見人就問:“李俊在哪裏?”
等我拉著李俊來到寨中,見中軍帳已然清空,裏頭點著幾盞燭火,林衝把青棋綁在個十字架上做耶穌狀。青棋頭發散亂,雙目血紅,神智失常,很是嚇人。
我上前拉住青棋的衣裳,哭著喊了聲:“姐姐!”
青棋張大嘴巴朝我咬來。
林衝趕緊把我拉開,伸出手讓我看他滿手的牙印。
李俊臉色雪白,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來,金銀兩色長短細針。
林衝臉色一變說:“你要為她渡穴?你想廢了她的武功?”
李俊點點頭說:“我說過不要她再用噬魔劍,怕得就是她心情激蕩,走火入魔。”
我撲過去拉著李俊的衣袖說:“沒有別的辦法嗎?你廢了她的武功,還不如殺了她!”
李俊說:“我可以保護她!”
我攔在前麵說:“我不相信你!”
林衝拉住我說:“青荷!”
我拽住林衝的衣領說:“你與她師出同門,你就不知道這種劍有何解法嗎?”
林衝搖搖頭說:“這是禁術,師父根本不讓我們練,解法也隻有一個人才會,隻是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