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來去扯那些頭發,不僅扯不動,連腰上都被頭發纏上了。
頭發慢慢地向我身上蔓延,就好像一隻大鼻涕蟲,一點點地要把我吞噬,隨著頭發越來越多,我的呼吸也越來越緊。
正當覺得自己快不行的時候,我聽到一聲大喊,一個人影仿佛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
“賈迷糊?”
我不由得喜出望外。
隻見他右手握著桃木劍,左手持著最後一張紙符,站在我的麵前。
“你個傻小子,讓你不要解下紅繩,你偏不聽!”他的說話的語氣,一半是責備,一半卻是心疼。
他一邊說話,手卻不停,隻見他左手一抖,那個紫色的符竟然開始著火,他用那團紙火,朝我上半身一晃,去燒那些頭發,那些發頭就像蛇遇到火了,迅速地退下了。
我也恢複了呼吸。
他又把那團火苗裹住那根桃木劍,順勢一擼,那把劍竟然開始隱隱發出金色的光,然後他繞到我身後,揮劍就準備朝剩下纏著我的頭發砍去。
就當他的劍要斬斷這些發頭時,卻聽到樹林裏傳來一個嘶啞的童聲:“賈老道,你真的要破壞這花果園的規矩?”
賈迷糊一聽這話,手上的劍陡然停住,麵容變得十分難看。他歎氣道:“罷了,罷了!我不能連個孩子都不如。”
他停下手上的劍。走到我身邊,對我說:““我今兒個是走不了,如果以後你在村子裏呆不下去了,就到我住的破窯裏,在那窯壁上有塊磚是活的,那裏麵藏著一本書,你拿著它去B城的古玩街,去找一個叫任長生的人,他會收留你的,還有你左眼的事,不要跟別人講,以後它是福是禍,我都幫不了你了。”
交待完這些事情,賈迷糊轉到我身後,把頭發一圈圈纏到自己的胳膊上,然後才揮起一劍砍斷了纏在我身上的頭發。
這時,賈迷糊對我大喊道:“快,朝村子跑,一直跑,不要回頭看!”
我於是站起來,一邊抹淚,一邊朝村子裏跑,跑著,跑著,村子裏的雞叫了。
我知道自己安全了,兩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夏雪嫣活了,隻是她坐車離開我們村時,都還沒有蘇醒。
賈迷糊死了,他死在花果園裏,村長沒讓我進去看,聽說他死得很慘。他死後,我們村長破例讓他葬進了祖墳。
周先生走了,走之前,他給了我一張名片,說如果我在村子裏呆不下的時候,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去找他。
我不知道為什麼賈迷糊和周先生都會擔心我在村子裏呆不下去,就因為我的左眼?
我覺得隻要自己不說,村子人肯定不知道。
所以這事過後,村子裏人無論怎麼問,我都對那天晚上的事情則是一字不提,我多麼希望這一切就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都過去了。
但讓我始料不及的是這一切都隻是開始,我很快明白他們倆為什麼對我的擔心了。
那是幾個月後的一天,賈迷糊救我和夏雪嫣的事情漸漸沒有人提了,我像往常一樣,東溜西逛,不知不覺來到了王嬸家。
王嬸的老公叫丁韋國,過完年就出去到南方打工了,她平時的家裏空落落的,所以就喜歡讓街坊鄰居,到家裏坐客。
王嬸待人熱情,還給小孩子準備些瓜子糖果什麼,我也喜歡往她家湊。
今天,我來到王嬸家,剛走到院子裏,就發現堂屋裏已經有了幾個串門的鄰居和孩子了,他們在屋時又說又笑,像一群秋天的知了叫個沒完。
我看到在堂屋上方的一張大椅子上,端坐著一個中年男子,那正是王嬸的老公——丁韋國。
奇怪,他什麼時間回來的?
“韋國叔,你咋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我一邊進屋,一邊熱情地地大聲打招呼。
沒想到,我這話一出,就像冬天裏突然刮過的一道冷風,讓剛才在屋裏還嘰嘰喳喳的人群都閉了嘴。
這時一位大娘問我:“二狗了,你瞎說啥呢?你在哪看到你韋國叔了?”
我朝那個椅子上一指說:“你開什麼玩笑?他就不在椅子上坐著的麼?”
我話音剛落,看到全屋人都變了臉色,一個個都如冷霜打過的樹葉,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透著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