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五個怪人(1 / 1)

我把這本書揣在懷裏,出了窯洞,從外麵爬到了窯洞頂,坐在那裏遠遠地看著生我養我的村子,它現在變得既熟悉又陌生。

這時我腦子裏想起周先生的話,又想了想賈老道的話,決定還是聽賈老道的,去B城古玩街去找那個叫任長生的人。

“唉,不知道什麼時間才會回來。”

我歎了口氣,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朝著與村子相反的地方走去……

我長這麼大,連縣城都很少進,沒想到一下子要到這要到大城市去了,真的像是從一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

要去B城得到縣城的長途公交站買票。

此時,我們村進縣城的路還沒有公交車,隻有鎮上的車夫用農用三輪車改裝的運人車。他們簡單地在後車鬥上擺幾個凳子,然後等湊齊了人,就上下顛簸著拉到縣城去,一路下來,車上的人連骨頭都快要顛散架了。

但我連這個待遇都沒有,我的大名已經從村裏傳到了鎮裏,等我來橋頭的運人三輪車前,別說那坐車的乘客了,連他媽的司機都跑了。

我站在空空的三輪車前心酸又無奈,沒辦法,走路去縣城吧。

我從下午走到天黑,就不敢再繼續走夜路了,夜裏路上不幹淨東西太多,隻怕我走不遠,就得給他們讓路。

好在我現在走到附近鎮子上了,這裏沒有人認識我,我可以找個地兒歇歇腳。

我走到這個鎮的街道中心,看到一家旅店門口,上麵掛個白燈籠,寫著\"旅舍\"兩個字。

我走進去的時候,老板娘正在門口跟一個串門的娘們,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碎嘴地聊天:

“你知道不?丁家村那個禍害精走了。”

“可不是,連村長他爹都敢害,要是在咱們鎮上,估計早就被人打死了。”

“你可不敢這麼說,聽俺親戚說,他早就不是人了,他的心肝都早被花果園裏的小鬼吃了,那小鬼披了他的人皮住在村子裏,半個月就得害條人命,要不然人皮就會破,就露陷了……”

我沒想到,外麵已經把我傳得這麼惡毒了,心中氣得發癢,沒好氣地對她們說:

”老板娘,做不做生意了?我要住店!“

那老板娘聊得開心,注意力也不在我的身上,收了我的錢,連頭也不轉一下地說:“二樓,隨便選個床吧。”

我也沒有行李,氣鼓鼓地拐彎上了樓梯。

上了二樓,我才發現,整個樓層就分了兩個大房間,兩個門上都掛著厚厚的棉布簾,上麵分別寫了男女。男的在左邊,女的在右邊,

我掀開寫有男字的布簾進了房間,看到房間的頂上掛著一個昏暗的燈泡,泛著比蠟燭亮不了多少的光。

剛進屋的時候,我聽到幾個人在裏麵竊竊私語好像在商量著什麼,我一進屋聲音就停止了。

等我的眼睛適應了屋子裏的昏暗,我才看清房子的中間是過道,正中心放著一個取暖的煤球爐。過道的兩邊都是由木板和磚頭臨時搭成的簡陋床鋪,一共隻有九張,這些床鋪相隔不遠,彼此也沒有任何遮擋,一個個擺得跟棺材似的。

現在九個床鋪上已經有五個有人占了,剛才就是他們分別坐在自己的床頭,圍著煤球爐聊天。

這五個人應該是一起的,隻是他們的衣著卻差別很大,有一個穿得中山裝打扮得跟領導似的,有一個穿得跟大款似的,有兩個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農民,還有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穿得跟破爛似的小青年。

這幾個人湊在一起簡直太為奇怪,領導和大款也住這種破旅店?

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就被那個身穿破爛的小青年,惡狠狠地罵道:

“小屁孩兒,你看啥看,眼珠子給你扣下來!”

我看他目露凶光,嚇得收回目光,找了一個角落裏離他們最遠的床板,和著衣服就躺了上去,拉過又潮又臭的被子蓋在了身上,縮在了被窩裏。

見外人來了,這幾個人不再交談,也就分別散開躺在床上睡著了,一會兒打鼾聲就此起彼伏了。

到了半夜,我迷迷糊糊聽到外麵起風了,掀得房頂上的小天窗啪搭,啪搭響。過了一會兒,屋子裏開始變得很冷,可能是煤球爐滅掉了吧。

我在被窩裏縮成了一團,用手拈了拈被子邊,指望著能多擋點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