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向白鶴道:“風起靜枉稱愛鶴之人,居然忍心將你押在我處數年之久,著實委屈了你,但願你沒忘了還家之路!”
白鶴頗通人性,仿佛知道自己將重獲自由,它站直身軀,輕撲雙翅,在蒙蒙雨霧中看起來,猶如出塵的仙女。老者輕輕解開它足上長繩,白鶴仰天長鳴一聲,一飛衝天,往北而去。
老者歎道:“養它數載,卻絲毫不讓它留戀!”
中年人道:“師父何必和畜生一般見識。”
“在你眼裏它是畜生,在我眼裏卻不是,它自小由風起靜養大,性子與他倒還真有點相似。”
“您說它能找到風起靜嗎?”
“風起靜自小在深山學藝,出道前就在山中梅妻鶴子。此鶴與他同源,自知歸處,想必他也早已回到深山等候歸鳥了。”
老者又唏噓感慨了一會兒,自歎老矣,言語中流露出豔羨風起靜之意。中年人卻頗不以為然。
突然二人聽到庭院處傳來動靜。
“隻怕是公義盟的人到了!”中年人神色緊張道,話音未落,隻見三名男子已出現在花園的石拱門處。三人皆身披鬥篷,頭戴鬥笠。為首的人身披猩紅鬥篷,麵如冠玉,唇蓄微須,年紀約在四十上下,他的手中拿著一把金絲鐵骨扇,扇麵由金絲織成,扇骨則由玄鐵打造。在他身後分立的二人都披金黃鬥篷,一人佩鍍金雙鐧,另一人執镔鐵長劍。
為首的紅衣秀士拱手道:“公義盟揚州分壇賞金使者,想請先生同往公義堂走一遭。”
老者並不將來人看在眼裏,道:“不知老朽做了什麼有傷公義之事,須得勞煩紅衣使者親自來拿?”
秀士道:“先生何必故裝糊塗,你乃昔日號稱邪道第一幫的梅幫幫主沈飛魚,當年梅幫多行不義,已被朝廷剿滅,而你這個罪首卻潛逃數十年,今日落在我公義盟手裏,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老者苦笑道:“黑與白又由誰來定義,無非是成王敗寇罷了。你們公義盟行的隻怕也不都是公義之事。你們雖頂著公義二字來抓我,真正為的難道不是那懸賞令上的豐厚賞金?”
秀士哈哈一笑,道:“沒錯沒錯,先生高居公義盟懸賞榜次席,拿了你,我等下半輩子是不愁了。”
老者冷笑一聲,道:“就憑區區一名紅衣和兩名黃衣賞金使,就怕你們沒有下半輩子。”
公義盟的賞金使者以能力強弱與功勞高低分為五個等級,分別著五色鬥篷,從高到低分別是紫色、紅色、黃色、青色與灰色。隻有最頂級的高手才可能被評上紫衣賞金使,紫衣加身不僅象征著對賞金使者品行的肯定,更是對其武功的終極認可。紫衣在公義盟中象征著無上的榮耀,曆代公義盟盟主都是從紫衣使者中選出。
秀士眼中透出一股殺氣,道:“先生老矣,還複當年之勇否?”
中年人向前一步道:“無名之輩安敢在此狂言,就算當年的紫衣使者在此,又能將我師徒奈何!”
秀士這才看向中年人,道:“差點把鐵劍無敵商士元先生忘了,先生雖拜飛魚先生為師,但據我所知,你並未加入梅幫,懸賞榜中也沒有你的名字,因此我等並不願與先生為敵。況且先生當年失手敗在名劍山莊少莊主的劍下,右手已然被廢,若真動起手來,隻怕先生幫不了尊師什麼忙!”
中年人被戳到痛處,恨道:“猛虎拔牙尚有利爪,焉知就是廢物。廢話不必多說,此處狹窄,若要動手請移步前處的別院如何?”
秀士道:“正合我意,在此流血實在是有煞風景。請!”
秀士與兩名黃衣賞金使先行退到院中,老者與中年人跟隨其後。眾人來到庭院,卻見還有一人也在院中,此人身著皂色長袍,頭上戴的鬥笠與三名賞金使者無異,但未披鬥篷。他的右手橫握著一柄劍,劍已出鞘。他的鬥笠壓得很低,看不見臉。雨勢相比之前已漸漸變大,雨滴落在他的劍上又彈開,仿佛若有聲。他立在雨中靜的像一幅畫,雖執劍在手,但殺氣卻絲毫不曾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