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黑瞳少年(1 / 2)

沈飛魚被關押在公義盟揚州分壇的私牢,揚州五虎的掌門人金赤麟接受了二弟諸葛神謀的建議,並沒有立即處決他,而是廣發英雄帖邀請江湖中有名望的人士,定於六月初六公開行刑。此舉意在揚公義盟之威,同時也是在進一步抬高揚州五虎的江湖地位。消息一經傳出,已有好事者陸陸續續前來意圖一睹昔日梅幫幫主的風采。時光不停歇,轉眼已到五月中旬。

鐵心梧第二次踏進揚州城時,已是初夏的夜半,月朗風清,月光下他的影子十分清晰。城門早已關閉,但城牆又怎攔得住他。他信步在空無一人的小巷,他喜歡走得很慢。上一次踏進這座城池,他仍懷揣著希望的欣喜,這一次他則滿載悲傷與愧疚。兩次他都為同一個人而來,不同的是,那個人現今已經死去。她是是秦淮河畔的一名歌女,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

一名歌女的死去在這個時代本不是一件太值得關注的事,但對於初出茅廬的鐵心梧,在他心裏,對人尚無高低貴賤之分

。他並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愛上她,但是他確定自己必須對她的死負責。三個月前,他曾信誓當當地答應替她贖身,為了湊夠贖金,他去黑市接了一單任務——護送蝙蝠飛鏢到揚州鏢局巷的開門茶館。如此簡單的任務居然值五百兩,當時他是高興且疑惑的。可當他完成任務領了賞金回去見到她尚有餘溫的屍體時,他才恍然意識到,一切似乎又沒那麼簡單。鐵心梧檢查她的屍體,發現其背上有一隻火紅的手掌印,金陵城外一位很有名的醫生判斷出這是灼心掌留下的痕跡。為什麼一名普通的歌女會死於這門江湖上幾乎已經失傳的武功絕學?歌女——蝙蝠飛鏢——茶館老頭,他們之間到底有怎樣的聯係?

鐵心梧突然停住了腳步,他很好奇,夜深人靜的揚州城西此刻怎會彌漫著殺機。他將身體隱沒在商鋪的屋簷下。

一名醉漢搖搖晃晃地從巷子深處走出,黑暗中依然可以看出他的穿著很華麗,隻是看不清他的臉。巷子左側一處住戶傳出一男一女的笑罵聲,顯然他們是在調情。醉漢突然發狂似的,一腳踹開了住戶的大門,屋內傳出男人的怒罵與女人的驚叫。男人沒能發出第二聲。醉漢將衣衫不整的女人拖到巷子裏,他淫笑著上下其手,女人像是受驚的羊羔,渾身發抖卻已無力叫喊。鐵心梧用力握了一下手中的劍,但是幾個月來的江湖磨練已經讓他學會凡事需三思而後行,他並沒有馬上采取行動。

輕微的,暗器破空的聲音凝固了醉漢的醉意,鐵心梧的精神也為之一振。一枚烏黑的飛鏢襲向醉漢的後頸,“當”的一聲,飛鏢已被擊飛,正好落在鐵心梧所藏的屋簷跟前,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見,那是一枚蝙蝠鏢。醉漢手裏多了一柄短劍,他正是用這柄短劍擊飛了偷襲的飛鏢。女人驚慌跑進屋裏,同時屋內跳出三名少年郎,清一色身披黃色鬥篷,腰配長劍,分立醉漢左右。住戶對麵一側的屋簷上立著一名蒙麵人,中等身材,套著一件寬大的黑袍,整張臉隻有一雙丹鳳眼露在外麵,眉宇間英氣逼人,冷然俯視巷中四名劍客,蝙蝠鏢正是他發出的。鐵心梧此刻已明白剛才那出猥褻鬧劇隻是一場戲,目的就是為了引出這名黑衣鏢客。“醉漢”仰麵望著黑袍客,嘴角微笑,月光照亮他精致的麵龐,竟是個十分年輕的男子。鐵心梧此刻也看清了他的臉,竟然就是兩個月前開門茶館裏那名總是帶著笑容的小廝。蝙蝠鏢,小廝,黑袍客,越來越有趣了!鐵心梧一雙漆黑的眸子,在黑暗的屋簷下閃動著奇異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