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個好主意,可惜我可沒有女伴。”
“這不要緊,有趣兒就行。”
“這不錯,但您可要好好打扮一下,我可不想穿奇怪的衣服。”
“先生,您在懷疑我的品味嗎?”笛捷爾笑起來。
“當然不會。”
“能告訴我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嗎?”卡路狄亞先生站起來,走到笛捷爾身後。
“有趣而已。”笛捷爾聳聳肩,而卡路狄亞先生則俯下頭來,對著他的耳邊輕聲說話,口中的氣體惹得笛捷爾的耳朵癢癢的。
“您真會找樂子。”他用嘴唇抿住笛捷爾的耳朵邊緣。
“您在勾引我嗎?”笛捷爾勾起嘴角,妖媚地微笑起來。
“您願意的話,我倒想讓您陪我一晚。”卡路狄亞用舌頭輕輕舔著笛捷爾的耳邊,像毒蛇吐著信子想要好好享受他的獵物。
“我不介意,先生,您想和我做愛嗎?”
“沒錯,先生。想象我們正在布洛涅森林深處,有鳥啼,樹蔭,沒有人能夠發現我們。”卡路狄亞用修長的手指摸向笛捷爾的領口,輕輕扯下他沾著香水味兒的領巾,用手指關節慢慢夾開他鵝黃色馬甲的紐扣,他用手在笛捷爾的腿部摩擦,輕挑地用指甲在他的大腿上劃動。
“布洛涅森林嗎?沒錯,真是好地方。”笛捷爾褪下熟褐色描金邊的套褲,躺在幹涸的血跡一般的暗紅色短絨地毯上,妖媚地笑著,挑逗一般地勾起一邊嘴角,“您上還是我上呢?”
“您猜猜看。”他勾起嘴角,“讓我們共度一個美好的夜晚。”卡路狄亞也褪下衣物,衣衫敞開著,胸膛裸露在空氣中,白皙的肌膚在蠟燭的光輝下仿佛透光。
“真奇妙,先生,我是第一次同男人做遊戲。”笛捷爾說。
“我也是,先生。”卡路狄亞在笛捷爾的耳邊輕輕吹氣,惹得笛捷爾一個激靈,顫了一下。他的臉上浮現微紅色,不知道是因為羞恥還是歡愉。
他們相擁熱吻,靈活的舌頭在唇齒間遊走,溫和而有熱情,這是法蘭西名族的長處。卡路狄亞的舌尖不可抵擋一般推開笛捷爾的牙齒,伸進他的口腔。他的舌頭在對方的上顎輕輕舔動,既曖昧又激情。唇與唇之間發出親切的喘息聲,像獅子的喘息,熱烈而深沉。他們胸膛緊貼,彼此可以感受到對方熾熱的溫度和躁動的心跳。他們的心跳猶如崖壁上的碎石墜入深海一般震動人心,他們的臉上泛起紅色,激起浪花一般。
他們做著最罪惡的事情,卻抱有著最純潔的感情,他們是上帝的信徒,又像撒旦的臣民。他們共享罪惡,共享幸福,共享悲傷,共享歡愉。無論是與周圍都隔絕的私人圖書室,還是幽靜的布洛涅森林深處,他們是精靈,是靈活的小仙子,他們是在遊戲,也是在抒發感情。
布洛涅的夜晚,有螢火蟲的耀動和其他昆蟲的蟲鳴,歌女美妙的嗓音穿過一層又一層灌木,一片又一片樹林傳來,隱約聽到小提琴激揚的歌唱和大提琴委婉的回應。
“我愛您,先生,我必須向您發誓。”一輪深刻而悠長的熱吻告一段落,卡路狄亞大口喘息著說。
“哦,多麼不值錢的話語啊!不過,我也愛著您,先生。”笛捷爾伸出手指,點在卡路狄亞的唇上,“您的吻比蜜糖還要甜,比酒還要醉人。”笛捷爾是情場老手,這些話兒他不知說過多少遍,我們很難確定他是否是真心的,但他畢竟是有感而發。
“先生,我一直想著您,從您的發絲到嘴唇,再到胸膛。”
“您讓我的心髒加速跳動,有事就像被煙火點燃,熱烈迸發,令人愉悅至極。”笛捷爾說,他的手伸進卡路狄亞的衣衫,觸摸他的肌膚,“我承認,我被您迷住了,勝過布洛涅森林的歌女。您總讓我心神不寧,差點惹惱了一位可人的小姐。但您的魅力讓我認為您勝於她,盡管她是溫柔的,甜美的,但您則更加特別。先生,您真像天上的星宿,照亮我讓我難以移開視線。我明白這是我們所不該領會的罪惡,但也許來自古希臘的神明可以祝福我們的愛情。假若世界可以承認這種罪惡的情感,我會向所有人宣布我愛您。”
“感謝您,我的先生。”卡路狄亞按上笛捷爾的手,“我情不自禁,當您的雙手按上我的胸口時,我感到仿佛是大天使向我張開了翅膀。但我們必須忠於敬愛的上帝,原諒我,我愛您,卻不能同您在一起。我想要得到您,勝於想要得到任何一切。如果允許說甚至勝過生命,我會加上這一句。我以我的心靈發誓,我的真誠,我的愛,都交給您。先生,我從未對任何一個人抱有愛情,您是我的天使,為我的生命點亮燭火,給予我希望與熱情。”
“我以我的真誠交換您的真誠,我愛您,我向您發誓。”笛捷爾再一次對上卡路狄亞的嘴唇。
空氣變得燥熱,仿佛連窗戶上都蒙上了一層水氣。寂靜的空間裏隻有屋外傳來的蟲鳴聲和嬌媚又輕微的輕聲呼叫。
塞納河畔的風可以包容一切,包括一切善良與罪惡,因為它隻是一陣風。風一陣一陣的,卻總不會停息。塞納河的河水洗濯這傷感和歡愉,他們又都是轉瞬即逝的,風與河水不明白人們的煩惱,因此它們是十分幸運的。在微風中,布洛涅森林公園的歌女吟唱著永遠不會俗的歌曲,悠揚的音樂飄蕩在巴黎上空。
熱鬧喧騰的化妝舞會在天剛黑透的傍晚舉行,而客人們則往往能鬧騰到淩晨。大廳被蠟燭火照得燈火通明,樂師演奏著滑稽的曲子,年輕放縱的先生小姐們,毫無節製地喝著香檳酒,吃蔓越莓蛋糕,他們都戴上精致的麵具,自以為永遠沒人把他們認出來。
瑟拉菲娜小姐同笛捷爾先生乘坐一輛馬車前往舞會。她精心打扮了自己,穿上亮粉色的點綴著玫紅色花邊和潔白蕾絲的裙子,頭發梳高,裝飾著絨布做成的鮮花,以及色澤淡雅的絲帶。她戴著遮住半張臉的麵具,隻露出額頭和嘴唇及下巴,麵具也是亮粉色,不知裝點了什麼亮粉,它閃閃發光。麵具邊緣也裝飾有花邊,和裙子上的花邊剛好相稱。
“先生。”瑟拉菲娜小姐說,“您可真奇怪,您從不戴假發,今天怎麼突然戴上啦?您的一頭秀發不能露出來真是可惜了。”
“這很簡單,”笛捷爾回答,“這可是化妝舞會我敢打賭,除了您,沒人能把我認出來。”他對瑟拉菲娜小姐微笑。
“這可難說了,先生,那位先生是在等您嗎?”瑟拉菲娜從窗外漸行漸慢的風景中發現一位不同目光的先生。
“沒錯,我們是好友。您忘了嗎?在加奈特夫人的舞會上,我向您介紹過他。”笛捷爾說,隨後下了馬車,牽住瑟拉菲娜小姐的手,扶她下了馬車。
“我當然沒忘,先生,您應該要同他說話,我就先失陪進大廳啦。”
“祝您玩的愉快。”笛捷爾說。
“笛捷爾先生,您不戴上麵具我就要認不出您來啦!這假發是怎麼回事?”卡路狄亞嬉笑著走到笛捷爾麵前。
“您也一樣,別忘了,這可是您的餿主意,我的先生。”
“我知道,但這很有意思。”卡路狄亞說。
“以我看來,您這樣做就毫無意義了,您讓我們看起來一樣而不僅僅是交換角色,這違背了我們的初衷。我現在相信,您隻是貪圖有趣罷了。”
“您說的沒錯,我的先生。但請您試著想想您的女伴吧,她若是知道了該多麼傷心呀!她深愛著您,而您呢?您在捉弄她。我的先生,當您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就該反省了。”卡路狄亞先生責怪道。
“我知道,但我們還是按昨晚說的交換外套吧,我多麼渴望可以自由地在花叢中玩樂,而不必有所顧慮。您知道,我的女伴愛我,而我也待她不同於旁人,然而我又不願意將心拴在一處,正如我更加愛著您一樣。”笛捷爾回答道。
“但我看,您隻需要一番花言巧語就能夠哄得住所有姑娘了。”卡路狄亞先生帶著笛捷爾重新回到馬車,脫下外套交換。
“您錯了,先生,美貌過人的姑娘往往聰明過人,更何況,我並不想欺騙她,正如現在,我們僅僅是在開一個玩笑。”
兩位北歐絕顯示交換了外套,麵具,他們又恰好身高相仿,這因此使他們看起來更加難以分辨。笛捷爾伯爵先生是情場老手,而化裝舞會則會引來許多年輕的貴族小姐和交際花的光臨,她們畢竟是好玩的主,而在化妝舞會上享受一段幾個小時的戀愛或是調情也無傷大雅。因此笛捷爾先生猶如魚兒得以進了水裏,自如且歡快,我們並不說他是個貪圖女色的人,他是愛神的寵兒,他被給予了過多的愛情的能力,這份能力在他看來,如若不能送出將會是十分可惜的。但請相信,他絕不帶有半點汙穢肮髒來與任何一位姑娘談情說愛,他會以自己的靈魂發誓,他是純潔的。而對於卡路狄亞伯爵先生來說,這類舞會不過是用來耗費無聊生命的好方法,既讓人相當愉快的度過一段本該無聊且緩慢的時光,又為下一段難以熬過的無聊時光準備一件值得回憶的愉快事兒。
舞廳中的喧騰比巴黎的任何一處燈紅酒綠都要誘惑人,比布洛涅森林公園的任何一處美景更加令人陶醉。空氣裏彌漫著甜點的香氣,以及香檳酒杯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響。樂隊在技術上是高超的,但又不同於宮廷式的,他不給人以莊重肅穆的感受,而相反,他們令人愉快且放鬆。
您大概已經可以明白我們瑪麗·安東瓦內特王後為什麼這麼愛巴黎了。巴黎沒有凡爾賽那些精美絕倫的建築物,也沒有普羅旺斯成片美妙的薰衣草田。但巴黎令人瘋狂,這是我們所知道的。自十八世紀,或許更加久遠之前,巴黎便是戀愛的都市,我們記得,無論是聖母院的敲鍾人,還是歌劇院神秘的幽靈,他們都有愛情,並且不分善良與醜惡,盡管這一切可能是悲劇,但巴黎的雨可以化這一切為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