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雪落嬌人肩,幾分瀟灑意。

那紅梅上掛了一串冰花,觸了便融去。

及腳腕處深雪,冰的麻木。

天邊日頭不戀世,餘暉不留。

天色暗。那臘梅紅灼灼,卻不抵那倚梅園。

“這臘梅當比不上那倚梅園各色傲梅,猶似宮中嬌人,再美也比不過帝的大好河山”

妃許氏捂了一把碎雪於掌心,昏暗燈火下瑩瑩映輝,正如人心剔透了然。柔荑凍得麻木,芊指微鬆,便漏了落去。通透也傷人,倒不如糊塗人浸在幻像裏,少些愁。

“這花兒美,天下自然能尋得出美於其者。白雪無瑕,放眼盡是一個模樣,何論勝者?這美人過過往往更替不休,江山亙古不變,恰似紅梅與雪。妹妹倒是個明白人。”

宸妃這雪蓋了塵世,掩了這九尺宮牆的陰暗,步步為營,不為他人做嫁裳。

歆羨那姮娥長生,又喜那帝後風華。

傲骨的梅無人識,佳人殤於宮無人知。

怎可不慕芳華?後宮女子有誰願意甘於平淡?

入夜了,寒風凜冽,刺骨的冷。紅霓宮燈閃。

遂言“天兒黑了,再怎也瞧不見臘梅的傲骨了,這梅啊,改日再賞吧。”

撚帕執傘,閑步回宮。

玉石宮人提到廣宜宮的楊夫人,大多圍繞三個詞。

一池太液蓮。一百二十一棵垂枝楊柳。仙人。

仙人一樣的楊夫人,始終有一件不為人知的心事。

在夜半時點起銀燈,說給自己聽。

“以前你說我叫楊玞,玞是石頭不是玉,攀不上你的名門顯達。”

“現在,我配的起了嗎。”

楊玞是夜,晚風習習,窗外雪絮飄飛,而前頭傳來消息帝今日不來後,便散去媵人。點了銀燈,明窗獨坐。闔眼,“從前你說楊玞配不上你的名門顯達,擋了你的扶搖直上。”又睜眼望窗外雪絮紛紛揚揚,誰又知我心苦悶,“而嫡姐愛慕你,嫡母怕我擋了嫡姐的路把我送入了這吃人的牢籠,便已天真不在。現如今進了廣宜宮裏頭的楊夫人可不知配不配的上你。”最後幾字字字帶恨。

少年快馬江湖,府中嬌女愛英雄竹馬。而楊玞養在閨閣豔羨阿姊能有爹娘疼愛及美名在外還有那字眼兒。

玞是石頭,所以沒有爹娘疼愛;玞是石頭,所以沒有美名在外;玞是石頭,所以不是玉。

偷得一回見上了竹馬,少女懷春總是情。羞得不得了,手忙腳亂的把香囊遞給了眼前的少年郎。

扶搖她是個好姑娘我從來都知道。

隻是,太癡,太傻。

謝扶搖才從宮裏趕來,方得的獎賞還在懷裏揣著,如玉的麵龐上還有趕來時未褪去的紅暈,卻不顯女相,他模樣生的極好,像極了當今座上那位,眼睛卻像他母親,一雙跋扈囂張的丹鳳眼,那正是少年意氣風發時,滿心的歡笑願與心上人說。

笑著接過她遞來的香囊,又湊到她耳邊低語:“玞兒今日,特別美。”

雖說是三月天,應是百花齊放的日子,但還差了些火候,白雪初溶,零星的幾個花苞在枝頭顫顫巍巍。

解下罩在外頭的裘衣替她披好,指關節蹭了蹭她被風吹紅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