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浩麵上雖露出滿意之色,都還是追問了一句:“你看他會不會臨時改變主意?”
王成龍說“這麼說來,現在徐伯的朋友好像已沒有仇敵了。,
獨孤川淡談道,“你現在是不是已覺得這一注押錯了?”
“王成龍笑了笑,道;“問題並不在朋友多少,隻在那朋友是否真的是朋友。”
他目光卻注視著遠方,慢漫地接著道“有些朋友多一個卻不如少一個好。”
他看著遠處座小橋,陸漫天往橋上走過。
獨孤川沒有看到。
這時是午時三刻,距離黃昏已不遠丁。
午後時刻。
一片烏石掩住月色,天陰了下來。
風也更冷了。
一個青衣人拉起衣襟壓低帽沿,低著頭匆匆走過小橋,小橋盡頭的竹林裏有三間明軒。
窗子是開著的,陸漫天正坐在窗口,手裏提著支筆卻沒有寫什麼,隻是對著窗子發怔。
灰衣人沒有敲門就走進去,窗子立刻落下。
窗子落下後灰衣人才將頭拾起露出一張平凡樸實的臉。
隻有這張臉,沒有人能看得出他是叛徒。
所以沒有人會想到馮浩是叛徒,陸漫天回頭看著他,道:“一切都已照計劃安排好了,他已決定今天黃昏時動手。”
馮浩麵上雖露出滿意之色,都還是追問了一句:“你看他會不會臨時改變主意?”
因為他並不是真的自己要殺徐伯,他心中並沒有憤怒和仇恨。
殺機往往是隨著憤怒而來的。
王成龍的心裏很平靜,所以臉色也很平靜。
徐伯忽又笑丁笑道“這種事你現在當然還聽不出來。但再過幾年,等到有很多人要殺你,你隨時隨地都可能被殺時你也會聽出來的。”
他笑容中有苦澀之感,慢慢地接著道:“要聽出這種事不隻用你的耳朵還要用你的經驗,隻有從危險和痛苦中得來的經驗,才是真正可貴的。”
這種經驗就是教育,不但可以使人變得更聰明,也可以使人活得長些。
王成龍望著徐伯麵上被痛苦經驗刻劃出的痕跡,心中不覺湧起種尊敬之意,忍不住道“這些話我永遠都會記得的”
徐伯的笑容逐漸溫暖開朗,微笑著道:“我一直將獨孤川當做自己的兒子一樣,我希望你也是一樣。”
王成龍低下頭,幾乎不敢仰視。
他忽然覺得站在自己麵前的,是個高不可攀的巨人,而他自己卻變得沒有三尺高。
他忽然覺得自己齷齪而卑鄙。
就在這時獨孤川已走回來,一個穿著灰衫的人跟在他身後,身後背著藥箱手裏提著串鈴。
王成龍全身的肌肉忽然抽緊。
他永遠沒有想到這賣野藥的朗中竟是劉誌。
最近已很少有人能看到劉誌,現在他卻很清醒。
他清醒而鎮定,看到王成龍時,目光既沒有回避,也沒有任何表情。
他就像從未見過王成龍這個人。
王成龍卻要等很久才能使自己放鬆下來。他第一次真正覺得自己的確有很多事不如劉誌。
他更想不出劉誌是為什麼來的。
徐伯顯然也不能確定,所以微笑著道:“你來得正好,我們這裏正需要位朗中先生。”
劉誌也在笑著,道“這裏有病人?”
徐伯道“沒有病人,隻有受傷的人還有些死人。”
劉誌道“死人我治不了。”
徐伯道“受傷的人呢?想必你總會有治傷的藥”
劉誌道“不會。”
徐伯道“你會治什麼病?”
劉誌道“我什麼病都不會治。”
徐伯道“那麼你賣的是什麼藥。”
劉誌道:“我也不賣藥,這藥箱裏隻有壇酒初把刀。”
他麵上全無表情淡淡地接著道“我不會治人的病,隻會要人的命。”
這句話說出來王成龍的一顆心幾乎跳出嗓子。
徐伯卻反而笑道“原來你是殺人的,那好極了,我們這裏有很多人好殺卻不知你要殺的是哪一個”
劉誌道“我也不是來殺人的。”徐伯道不是?”
劉誌道“我若要來殺人,當然就要殺你,但我卻不想殺你。”
徐伯道;“哦?”
劉誌道:“我殺人雖然從不選擇,隻要條件合適,無論什麼人,我都殺,但你卻是例外。”
徐伯道“為什麼?”
他臉上直保持微笑,好像聽得很有趣。
劉誌道我不殺你,因為我知道根本不能殺你,根本殺不死你。”他談談地一笑,接著道:“世上所有活著的人,也許沒有一個能殺得死你,想來殺你的人一定是瘋子,我不是瘋子。”
徐伯大笑道“你雖不是瘋子,但卻未免將我估計得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