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目五卷,近五百萬字,洵稱巨構。盡陳館藏古籍,可見主事者之胸懷,不啻為當世密藏不宣者立典範;從事同仁曆年辛勞,當受讀書人一揖。唐釋智升撰《開元釋教錄序》有雲:

夫目錄之興也,蓋所以別真偽,明是非。記人代之古今,標卷帙之多少,摭拾遺漏,刪夷駢贅,提綱舉要,曆然可觀也。

智升為提示目錄重要性之第一人,我讀《湖南圖書館古籍線裝書目錄》,即有同感,乃摘取“記人代之古今,標卷帙之多少”二語為題,以明是目之要旨。耄耋野叟,我獲一見,實人生之大幸。略貢所得,亦示回饋之微意。是否有當,尚祈撰者、諸君之卓裁。我願以望九之年,為湘館賀,並向從事諸同人行三鞠躬禮。

8、藏書與《藏書家》

藏書不僅是圖書事業的一個重要環節,也關乎一個人的文化素養。宋朝藏書家晁公武曾論及漢王粲、宋宋綬之能稱一代博學者,就因為他們“自少時已得先達所藏故也”。可見藏書尤利於涵育人才。當然,藏書之功不止於此,其更重要的作用是保存、傳播一國的文化,使之世代相傳,為立國之基。藏書一詞可能最早見於《韓非子·喻老》,文中說有一名徐馮者,曾告人說:“智者不藏書。”這大概是指私藏而言,而藏書的事實當早於此。中國最早的藏書是官藏,始於周秦以前。自此以後,藏書曆史相延不絕,而曆來以藏書知名的學者亦為數不少,各以其學識撰寫有關藏書的課題者亦不乏其人,於是敘曆代藏書史者有之,為藏書家誌史傳者有之,言藏書掌故者有之,纂藏書家詞典者亦有之,形成一種重要的藏書文化現象。近年更有南北學者各集同好,分別撰寫兩部中國藏書通史,即將問世,而有關藏書讀書的刊物和副刊亦有數種。新舊圖書的收藏家亦漸露頭角。在這樣一種潮流中,很需要有一種能為學者和藏書家提供相互交流切磋的專業園地,來推動藏書文化的發展豐富。適逢其會,齊魯書社最近出版的《藏書家》應運而生,以特殊的風格和麵貌出現於藏書界。這是以內容決定刊期的不定期專輯。

這本《藏書家》的特色之一是作者群包容麵較廣,知名度較高,有老一輩的黃裳、王紹曾、吳小如、黃永年、薑德明等;中年的徐雁、李加慶、杜澤遜、徐有富等,都是有一定藏書量和撰有書話之類著作的學人,雖多是短篇隨劄,但決無放言空論之作,對了解中國藏書文化很有幫助。特別是前輩藏書家、文獻目錄學家顧廷龍先生的絕筆題詞彌足珍貴,引人懷思。顧老以期頤之年不僅為該輯題了書名,還寫了題詞,內容是“網羅散失,傳之其人”,表達了老人對藏書文化社會功能的看法。

這本《藏書家》的又一特色是內容很有學術參考價值,它分設了藏書憶往、書林一葉、書海披沙、雪泥鴻爪、版本談故、著書新語、訪書紀聞、學人書事及藏書架等欄目,可以說涉及到藏書文化的方方麵麵。其中如吳小如、塗宗濤二氏之論個人私藏,黃裳、倪墨炎二氏之論書跋,範景中氏之《清代活字套印本書錄》,頗便檢索,王紹曾氏之敘晚清四大藏書家海源閣藏書的聚散以及其他未能列及的各篇皆能有學有識,言之有物,令人有難以釋手之感。

至於該書的裝幀,尤有新意,用黑白對比色作底色,以線裝書書衣作背景,設想新穎,頗具吸引力。版型在平裝本外更有毛邊不切本,使人想到幾十年前魯迅先生等所出毛邊本書的可珍藏性,亦以見編者對藏書文化的情有獨鍾。此刊以書的形式不定期出版,保證了自身質量。我深願這本刊物能繼續出下去,以饗同好。

(原載《津圖學刊》,二二年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