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破壞了以昕的心願嗎？
當媽媽抱著我哭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可能要開始代替以昕，麵對以前的那一切了。
“媽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破壞你跟以昕的約定。”
媽媽搖頭，“回去之後，可能會有很多是你現在沒有想過的，但那都是你過去的一部分，所以你要勇敢去接受它。”
我知道媽媽說的是什麼，是我跟阿森，也是我跟阿耀。
“我已經聽以昕說過很多次了，我有心理準備的。”
自從那天晚上打過那通電話後，我的世界好像忽然變得熱鬧起來，不再隻有媽媽，小阿姨一家人和以昕，有些原本隻存在在錄音帶裏的人物通通跑出來了。
媽媽原本擔心我一下子不能適應，但在我跟她說沒關係之後，我們也終於決定搬回老家了。
而今天是我和那些人在五年後的第一次見麵。
一早起床，我不時地到鏡子前麵照照，或者回房間再聽聽錄音帶，看看照片，希望自己一切看起來能比較……嗯，像以昕。
“不要緊張，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就像跟依琳相處一樣，不用太刻意，隻要當你自己就好。”
“我知道。”雖然這麼說，我還是難掩緊張情緒，到處走。
“媽媽，等一下見麵如果我不知道說什麼怎麼辦？”
“如果他們說的事，我不記得怎麼辦？”
“你覺得要怎麼跟他們解釋？”
“媽媽……”
媽媽用手捂住我的嘴，“什麼都不用想，就照你所知道的去回答他們就好，他們是你的朋友，都會理解你的。”
門外傳來小阿姨的招呼聲，“全都來了？小昕一早就起來等你們了，我去叫她。”
媽媽緊緊牽著我的手，陪我走出去。
很久沒有接觸過這麼多人，我有點怯步。走到門外，看著這些眼熟卻又陌生的臉，不禁靠往媽媽的身邊。
媽媽輕輕把我往前推，跟我點點頭。
“你們好，我叫楊……。”話還沒說完，我就被一個女孩抱住。
“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女孩最後話越說越不清楚，被嗚咽的哭聲掩蓋過去。
我退出她的擁抱，生硬地幫她擦掉淚，“Fish，以昕最放心不下你，所以不要哭。”
我努力把本人跟照片合起來，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惟獨一個女生我實在沒印象，“對不起，因為我沒有你的照片。”
“你好，我是陳穎。”
就是這個女生，讓以昕看不透又不忍傷害的人。
我呐呐地伸出手跟她握著。
由於人數眾多，進家裏實在會有點太擠了，所以我們到前麵的大樹下。
我猜想可能是媽媽提前告訴過他們我的情況，所以對於我的反應，他們也不覺得奇怪。
“小昕在醫院的那段時間，可能怕自己手術後會忘記，所以把一些事情都錄起來了，加上後來整理的照片，這幾年就是靠著這些東西和我跟她說的，因此對我們和後來的一些事都知道。但可能是錄音不完全，有很多以前的事她也不知道，台北發生的我也不清楚，所以現在她所想起的記憶很片段。這幾次回來老家，可能是熟悉的環境，所以刺激她想起很多，我們也才考慮讓她跟大家見麵。雖然手術前她拜托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你們她的情況，但現在……可能是注定好的吧，讓她再回到你們身邊。小昕她知道很多事，但幾乎都是錄音帶裏的內容或我跟她說的，充其量隻能說是知道，而不是記得。醫生也說過每個人恢複的情形不同，所以也不確定這條路會有多長，但阿姨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能有耐性陪著她一起找回以前的那個楊以昕。”
五年的時間，我重新學習說話，學習走路，學習自我照顧，然後學習尋找自己。這個數字說多不多，但卻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個時段，因為我要在五年裏，重新學會過去二十一年來已經變成反射動作的行為，還要塞進這二十一年的所有記憶。
媽媽盡量以簡短的說法跟他們解釋這些年的總總，但努力的痕跡豈是這短短的一段話所能夠表達的。
“阿姨，你放心，我們都會一直陪她的。”
接下來的時間，媽媽和小阿姨留下我，讓我和朋友們獨處。
“昕，我好想你。”Fish抱著我，但我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你們這五年好嗎？”代替以昕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