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煞坐在一個供台上,被張村長推著進來,旁邊還有嬰靈,張村長似乎有些緊張,不時掏出帕子擦汗,嬰煞則煞白著臉,冷然無波,仔細看來,確實眸光呆滯,像是沒開竅的樣子。
“仙姑,是先拜天地,還是先招魂?”那個一直跟著師妹的南洋佬恭恭敬敬開口。
師妹那張絕美傾城的臉,看向了吳塵,幽怨似乎要從她眼眸裏流淌下來。
吳塵沒有回答,忽地看向了人群中的我,這種眸光少有的犀利,也許不是那麼厲害,可是象流星的火焰,一下燒到了我身上——所有的人,也看向了我。
我沒有表情。
有什麼好說的?
要說恭喜嗎?還是要去潑硫酸?亦或破口大罵,還是跪地求饒?
有什麼好說的?
一個女人瘋了的愛情,和枉死的眾生。
師妹淒然一笑,挑了挑眉。
南洋佬咳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仙姑,自然還是還拜堂成親的好,你與出塵子青梅竹馬,正是一對璧人。”說著,回頭對我到:“葉子姑娘,你來主持如何?”
“欺人太甚!”黑珍珠聽了這話,眉毛一擰,就要上前,被我一下拉住。
“好。”我靜靜地答了一聲,快步走上前去,站在了那個司儀台。
吳塵在看著我,我也在看著他。
這樣的對視很狗血,我承認我有那麼一點點心疼,卻也沒到心肝爆裂,肝腸寸斷的程度,因為我心中,還有更深切的東西在湧動,我攥緊了拳頭,接過南洋佬遞過來的一炷香,靜靜道:“師父,師姑,一拜天地?”
師妹沒有動,她放下吳塵的胳膊,忽然側頭看著他,睫毛一下下地眨著,眸光裏帶著不加掩飾的震撼,仿佛看到十分可怕,十分震動,又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有些詫異,眨了眨眼,心道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師父準備服藥自盡?
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師父不是那種決烈的性子——起碼那些存款他是舍不得的!
“不用了。”師妹忽然開口,聲音帶著無盡的淒然,道:“先招魂吧。”
招魂。
偌大的平台上,嬰煞被放在中間,用香燭圍成了一圈,在八卦上的“生死休驚”四門上,各插著招魂幡,幾個南陽佬圍成一圈,手裏握著一個黑油油的瓶子,裏麵盛著屍油,師妹穿著白色的婚紗,雙手合十,握著一根人形的花草,口中念念有詞。
我眨了眨眼,想起今早黑珍珠告訴我的話。“這位師妹既然出身道門,能與那些降頭師合作,肯定是共同合作,一起把嬰煞養起來的。“
“道門也養小鬼?”我有些好奇。
“當然,養鬼術自古有之,乃是道術的一個法門,不過這不屬於正術,所以道家並不提倡此術,可並不是沒有,茅山派裏就有詳細的養鬼術法,養大鬼,養小鬼,養厲鬼,甚至僵屍也有,這些東西因為違反道門“道法自然”的原則,一直沒有在道家興盛起來,反而成為南洋降頭師們的絕技。”
“但是養鬼術在道門並不是特長,所以嬰煞應該首先由南洋佬們養出模子來的。”——黑珍珠如是說。
南洋的降頭師,一般會找剛死不久的男女童進行祭練,好心的降頭師會去買屍體,大部分幹脆去墳墓挖屍體,挖出來之後,就用蠟燭燒屍體的下巴,大約二十分鍾之後,屍油就出來了,這是小鬼的作料,然後再在棺材裏放置桃木雕成的童象,念咒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把這屍油倒在童像上,一起裝在玻璃瓶裏,然後再請法術高強的老法師念咒加持,小鬼的基本模型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