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中:“你的事兒我聽凡一說了。”
“你怎麼看?”我試探的問。
蔡中呲牙一樂,露出兩顆大板牙,笑眯眯的說道:“幹唄!另外還有兩個兄弟一起,你說個時間吧。”
一切來得太過簡單,就顯得不可思議!我想了想說:“後天期中考試,考試那天中午動手。”
“堵他還是開局?”
“堵他,他中午肯定回家。”
一直到我二十四歲,我再也沒有遇到比蔡中更痛快的人!本來這一天我應該蠻開心的,我忽然想起那悲觀的父親總是告誡我說樂極生悲的道理,但是我從來是左耳進右耳出,就是在同一天,終究讓我體會到了真諦。
我不知道這跟我這段時間的黴運當頭有沒有關係,因為我們幾個一直有考試前一天要去網吧釋放壓力的習慣,但就是這一次,就被程老師抓個正著。
期中考試前一天不上晚自習,我,偉哥還有張浩三個人約好去“精彩”網吧打魔獸。當時我們實在太過投入,後來據張浩回憶,正當我們在虛擬世界廝殺的火熱的時候,並排坐著的我們,誰也沒有發現,一個臉色臘黃,但是透著殺氣的女人正直愣愣的站在我們身後,她一句話不說,甚至連一個聲響都沒有,她看著我們笑,她聽著我們喊,她漠視我們的興奮,她此刻一定在想這什麼,會是什麼呢?直到張浩扭身掏兜點根煙的時候,終與發現那張熟悉而可怖的臉!張浩“啊”的竟然不禁喊出了聲,我跟高偉也隨著這恐怖的一聲回過頭來,那是怎樣的景象啊?我十幾年歲月竟然頭一次感到頭皮發麻,那是實實在在的害怕呀。至於原因,恐怖的原因,隻有當事人的我們,在那個規定裏的年齡,才能有所體會。現在說起來,大家會當笑話講,可是當初給予我們的打擊,真好像是那四個字——萬劫不複。
我們三個像是被抓到局子裏的小惡棍,知道等待我們的是足以後悔不已的事情。程老師依舊沒說話,她在看著我們,我們在心裏戰敗下陣來,張浩說:“老師,我們錯了。”
程老師終於有了表情,她嘴角上揚,那不是笑容,而是穿透我們心底深處的鄙視和嘲笑。
“我在班裏告誡不要上網吧的事情不隻一次了,你們被我發現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你們先回家,期中考試結束咱們再來談今天的事情。”她雖然說話語氣很平靜,可是包括我在內的三個少年,大家腦海裏當時想的事情一定非常統一,那就是——我們完了!
假如我們再年長幾歲,假如我們不是重點班的學生,假如我們不是處在畢業班,也許我們不會如此恐懼。究竟我們是被老師嚇怕了,還是被自己的想象嚇怕了,現在的我,恐怕已經無意解答。但是生活沒有假如,我們實在太過脆弱,當天晚上,絕望的我們恍恍惚惚的走出網吧的門,完全忘記了來時的歡喜。
多年以後這也許像個笑話,可是當時我們腎上腺分泌飛速,每個人臉色極差,秋天並不冷,但三人臉上都有汗。我記得我們三個什麼話也不說,就像是奔赴死刑的罪惡犯人,漫步目的的走在深夜的街上,大約走了半個小時,都有些疲態,三個人坐在一盞路燈下,沉默得有些不自然。
相比較我跟張浩,最痛苦的是高偉,我是知道他的家人對他有多麼嚴厲,這件事對我們都是一件可怕的秘密泄露。那天晚上夜黑風高,高偉第一個站了起來,他像是一個勇敢的戰士,他對我們說:“咱們,別回家了。”
直到現在,我剛剛明白,事實上就是從那個夜晚開始,高偉內心裏的另一個他,終還是破繭而出。
就這樣我們又步行回到學校附近,我們一致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安全的地方,在一個學校東邊的叫做“安全旅館”的旅館住了下來,此時的我們,甚至還沒有意識自己在究竟是在做什麼,我們隻是想暫時的逃避,但實際上三個人陷入恐慌反而是越來越深了,一般情況,管我們這樣的行為叫做——離家出走。
安全旅館看上去很不安全,它的旁邊是一個桑拿,附近人員混雜,人人麵目可憎,胳膊胸口紋得都是龍頭虎臉,透著凶惡。我們要了一個三人間,交了50塊錢押金和房費後,我們三個身上的錢所剩無幾。張浩低著頭抽著悶煙,高偉在擺弄那個畫麵不清的小電視,我則坐在硬板床上,思考著這一係列的事情。既然選擇離家出走,學校自然也是不能回的,但是明天中午的那場架,是必須要打的。三個人都盤算著心事,深深了,終於各自睡著了。
那晚上怪夢不斷,我沒有睡好,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明顯感覺比幹一宿活兒還累。
我一看表,剛剛6點半,真是賤骨頭,離家出走逃學在外這個時間段都能自然醒。偉哥還在熟睡,張浩也醒來了。我說:“老色,走,出去看看情況,順便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