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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憂外患（下）
可悲的事情永遠不要指望他一閃而過。
我跟高偉挨揍後的第二天，我再次走進教室的時候，雖然大家和往常一樣，讀書的讀書，做題的做題，可是我卻心中充滿恥辱感——我竟然被二年級的小流氓揍了一頓！
人家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講得是一種戰術的合理性可能。我不是君子，我連十天都等不及了，最近的我實在是黴運當頭。
早上的課基本上也聽不進去，腦子裏想的全是作戰計劃。班裏的朋友是不能卷進這事件裏麵，不然隻會更加麻煩。我想到了我的那些混混朋友。現在想想真可笑，當時覺得自己在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我首先找到了小學時代的朋友張凡一，他自然就是“長青派”的一員，他跟張彪混，我將事情大體跟他講了一遍。我們談話地方是男生廁所，我不知道其他學校是不是一樣，男生公共廁所，一般是一個學校最黑暗的角落。小混混在這裏吸煙，欺負同學，講黃色笑話，一邊撒尿一邊看著窗外經過的女孩子，商量一會兒揍誰，討論哪個老師更混蛋。我上了十多年學，似乎男生廁所這個壞境不堪的地方就是學校的非管轄範圍。
張凡一聽完我的敘述，沒有說話，反而是掏出煙盒遞給我一支煙，我忙擺手表示不會。他獨自點上煙，吸了兩口，終於說了第一句話，廁所裏有點暗，燃燒的煙發出微弱的光，忽明忽暗。我聽到張凡一略帶歉意地說：“李俊，這個幫我幫不了你。”
我剛要說些什麼，張凡一他阻止了我，他繼續說道：“不是我不想幫你，張宇這小子每個月給張彪送不少錢，你知道不知道？我們這邊幫你肯定是不合適，他又跟南富莊那批人也走得很近，你要想跟他過不去，就隻能找他不認識的人。”
“找誰？”我有些激動。
“大菜啊！不屬於任何一邊，又有實力，你認識的人裏就隻有他了。”
大菜本名蔡中，同樣是我的小學同學，此人身高體壯，現在已經是學校田徑隊的主力，號稱十項全能男，每次運動會都違反規定參加四五個項目，贏得一套洗滌用品拿回家。這個人跟我關係還說得過去，他也很熱衷打架，但是他從沒有幫別人打架的經曆。
我隻好說：“大菜？他會幫我嗎？我看懸。”
張凡一：不以為然：“那我去跟他說，保準成。你得保密啊，不然張彪知道我幫你打張宇我肯定完蛋。”
“一定的。”從這一刻起，我的心情才稍稍穩定，張宇，你等死吧！
這一天中午放學，非常意外的是陳凱絲竟然在學校門口等我，我跟高偉剛剛出了校門，我就老遠看到了她。
她一定是知道了我被張宇找人揍了的事情，當時我覺得自己真是無地自容啊。高偉拍了拍我一個人走掉了，我看著陳凱絲，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張宇說什麼了？”我問。
“他說你被他找人打得半死。”
“操他媽！”
“你傷得嚴重嗎？”我看著她眼裏的關切，真是喜怒參半。我訕訕地說：“你別聽他吹牛，什麼打個半死？過幾天我在收拾他。”
陳凱絲一聽這事情還沒完就急了，“你還想繼續跟他鬥？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啦！”
我說：“你幫他還是幫我！？”
“我誰都不幫！你們這樣你打我我打你根本就是毫無意義！”
“世界上毫無意義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是每一件都有發生的理由！我今天咽下這一口氣，我以後就得事事忍氣吞聲！”
那天路上的話題就集中在這些現在看來幼稚可笑的問題上，我們倆就像認識好多年的人在互相講著自己的心裏話，講著自己的世界觀，講著那些自己淺薄的哲理。不知不覺我已經護送她回到了她家附近，她告訴她現在住在她奶奶家，就是這裏了。
“這次期中考試結束咱們再去青年書店吧？”
“好啊。但你別在對付張宇了，行不行！？”她幾乎懇求的眼神讓我怦然心動。
“恩。”我答應了她。但我知道這隻是一句敷衍，十五歲的我，就像一隻偏執的小怪獸，我想大多年輕人都是這樣子吧。
過了兩天之後，蔡中就找上了門，當時馬上就要期中考試，老師講課總是拖堂，別的班都下課了我們班卻大門一關，繼續講題。我的座位依舊是那個靠後門的角落，此時楞叔已然睡醒，又身子傾斜45°斜著眼看黑板，正在我鬱悶的時候，全班同學都聽到有人驢一樣的嗓子在門外喊：“李俊！別勾搭小閨女兒啦！”
我看到蔡中正敲著後窗跟我對望，同學都被他吼得哭笑不得。老師盯著我看了好幾眼，然後直搖頭，說實話，我有點上火。
一下課我就急忙衝出教室，大菜笑嗬嗬的站在外麵，他笑起來眼睛變成一條線，這種人往往使人不能夠猜透他的想法。我跟蔡中走到二層陽台，開始進入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