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紅蘿被兩個侍衛看得嚴嚴實實,無論她走到哪裏,這兩個侍衛都寸步不離,她的每一個小動作都逃不出這兩個侍衛的眼睛。
他們的修為在靈紅蘿帶來的侍衛隊中都不低,都是八階中段的修為,麵對著他們,靈紅蘿束手無策,連一絲逃跑的可能都沒有——如果她現在也能布下殺修大陣就好了,但是哪怕她記下了陣圖,卻也沒有那般的手法。
弱小,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這是靈紅蘿從小就有的體會,現在她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如果自己真的夠強大,自己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師傅送給自己的破鑿被搶走,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開始設計師傅,自己卻無能為力。
自己已經謹慎了很多了。
那塊烏金異鐵是母親留給她日後煉器用的,因為她擔心祖父會在那卷上古神文中摻雜一些不該有的東西。
她遇到侍衛們的時候長出了一口氣,但即便如此她也閉口不提半個關於楚風的字。
但是這些謹慎隻對一個人例外。因為這個人救了她很多次,多得已經快要數不清了。
每次進餐,這個人都會先幫她試吃看是否會有劇毒,每次遇刺,他都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哪怕傷得快要死去了,他也絕不會離開自己半步。
在六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裏,這個人冒著被滅族的危險,背著隻有九歲的她,殺出了一片屍山血海,殺得同代炎族子弟聽到她的名字都臉色發白。
每殺滅炎族的一個分支,他都會問一個字:“夠?”
地上流淌著粘稠的血液就像是母親飲下的那一杯封喉的葡萄美酒,醉人的眩暈讓她永遠也得不到滿足,所以她回答的也隻有一個字:“不。”
然後傷痕累累的他提起槍繼續殺下去。
他從厭火城的東門殺到西門,殺進了五個家族的院門,殺淨了五脈分支。
甚至在他被祖父破軍炎打得垂死的時候,他還提起槍,在破軍炎眼皮子底下殺了炎族一個經常嘲笑她,欺侮她的少年天才。
這個人,如何能不信任?
從五歲的時候,這個人來到她身邊開始,她已經習慣了這個人的存在,習慣了把他當做親人一樣依賴,信任。
她覺得他很值得信任,就像師傅一樣,比師傅還值得信任,因為時間與生死早已證明了他對自己的忠誠。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從始至終,他隻忠誠於祖父破軍炎。
祖父要他死,他立即就會死,沒有猶豫,沒有怨言。
即便自己是在他眼皮下長大的,即便自己叫他叔叔,即便自己把他當做親人,隻要祖父讓他背叛自己,他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原來自己以為時間與生死證明了的東西,都是假的。
很虛妄,就像是風,無論你怎麼抓,都無法把它抓在手裏。
你能夠抓到的,隻有自己的手。
靈紅蘿抬起頭看著天空,輕聲自語道:“真是可憐啊,信任的人本就不多,現在又少一個。”
說著,靈紅蘿麵紗下的嘴角微微抽搐了片刻,不知道是該揚起,還是該垂下,如果能被看到的話,就會發現,靈紅蘿此刻的麵容,有些說不出的扭曲與別扭。
靈紅蘿身邊的兩個侍衛聽得,也都一陣黯然。
他們知道靈紅蘿從來不信任他們,但是這沒有關係,因為的確從一開始,他們就是破軍炎的人。
他們的責任隻是保衛七公主的安全,這不需要七公主的信任。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那個為了七公主在國中四處樹敵的人,原來也是王上的人。
王上的心機太深,原來早已在七公主身邊安插下了最深的一根釘子,等待著最好的時刻爆發。
如果不是這次事件,侍衛們覺得七公主與他之間的關係,應該會一直很和睦,七公主對人僅有的尊重會獻給他,而他依然會是眾人眼中那個愚忠於七公主的蠢人。
但是,現在,所有美好的幻象都破裂了。
事實,冷得像冰一樣徹骨,讓人血冷,讓人膽寒。
一道鴻溝已經出現了,出現了,就再也難以彌補了。
除非到精衛把海填完的那一天,也許精衛會來填補這道溝壑。但是精衛這麼多年填海,大海依然沒有變化,所以這道溝壑,也許永遠都不會愈合了。
“師傅要是死了……”靈紅蘿有些黯然地想。她不知道楚風能不能盡快識破那個陷阱,但是她知道師傅麵對那個人一點勝算都沒有,就連逃走都會變成笑話。
師傅是那種寧折不彎的人,他有他的堅持,所以即便明知沒有勝算,他也不會逃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