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綰抿了抿唇,第一次覺得鶯儷其實也不是那麼礙眼。
離綰跟鶯儷之間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更不知道彼此之間的矛盾到底是從何而來,好像已經習慣了那種一見麵,兩個人就水火不容的處境。
所以離綰一直覺得鶯儷很礙眼,鶯儷也覺得離綰很礙眼。
但是此刻,無論是離綰,還是鶯儷,卻覺得對方的存在,反而會讓自己安心。
這是一種很難解釋清楚的情感,也許隻是因為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所以對方的存在才成為了救命稻草,不得不死死抓住。
離綰通過樹林的縫隙,看向峽穀的所在,輕聲道:“我很難想象,若是救不出我娘,我會變成什麼樣。”
離綰很少這樣說話,正是因為很少,所以她這樣一開口,鶯儷的麵色便微微一凜,便是低著頭拿著樹枝在地上玩螞蟻的冰之祺也抬起頭了,看著離綰,目光了有些畏懼,有些懷疑,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我……姐……”
冰之祺的話很簡略,但是很好理解,因為他要表達的是跟離綰一樣的意思。
他們都有各自珍重的人,陷於這場危機之中,他們不容許自己就此失去他們,所以他們絕望,同時帶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鶯儷的目光也看向遠方,許久才道:“如果是我的話,心裏會被仇恨填滿,我會犧牲可以犧牲的一切,找到這個設局的人,將他們,斬盡殺絕——一個都不留。”
那一瞬間,冰之祺的目光中難得地透露出無限的堅定,精光吞吐,才冷聲道:“我,萬妖宮,殺!”
離綰忽然笑出聲來,看向冰之祺,很緩慢卻很鄭重地說道:“阿祺,那你得先學會,依靠自己。”
說著,離綰抿了抿唇,神色變得愈發寧靜安詳起來,就連緊握的拳頭也鬆開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起了什麼,才會突然鼓起這樣莫大的勇氣。
冰之祺愕然片刻,轉過頭,看著地上爬行的螞蟻,和自己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出的圖案,滿是困惑與茫然地自語道:“依靠……自己?”
他從未靠過自己。
他和冰之儀是無根之泉孕育的精靈,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活在死亡的恐懼之中,太多的想要用他們的性命去鑄就自己的修為,他和冰之儀隻能逃跑,不斷地逃跑,然而即便逃到天涯海角,那些人也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
那個時候,是冰之儀承擔著一切,背著他,在一次次追殺之中艱難地存活。
他從未背負起任何的東西,他所知道的便隻有依賴冰之儀,他有些難以理解,到底什麼叫做依靠自己。
冰之祺還在困惑,鶯儷黃色的眼眸中精光陡然一閃,沉聲道:“有人過來了!”
旋即,鶯儷再也不刻意將自己的氣息收斂,整個人化作一道黃光衝上半空,離綰雖然重傷未愈,但是也強咬著牙騰空而起,冰之祺也猛地扔下了樹枝,緊隨其後。
出現在離綰等人麵前的三個黑衣的蒙麵人,對於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攔截力量似乎並不感到驚愕,隻是略略一停滯,便想要繞開三人直接奔向北方,想來便是陣法運行的關鍵所在。
離綰向峽穀方向看去,隻看到原本的兩道光屏已經徹底消散,一個黑影正與離瀾激烈碰撞,漫天血肉橫飛。
“攔住他們!”鶯儷大喝一聲,左手手腕一翻,一柄鵝黃色羽扇已被鶯儷握在手中,隨著鶯儷猛地將羽扇揮出,羽扇頓時開始暴漲,發出奪目黃光,一縷縷瑞氣自那羽扇之上逸散而出,璀璨萬分。
羽扇陡然化至山巒大小,隨著鶯儷的一揮一瞬之間便已經橫掃過了半圈,直接將那三人掃中,硬生生攔截了下來。
冰之祺雙目中殺意吞吐,隨著冰之祺迅速地結印,在冰之祺身邊出現了萬千朵一邊高速自轉一邊高速圍繞著冰之祺旋轉著的殘缺冰蓮,撕裂了虛空,發出一陣陣令人惡心欲嘔的轟鳴。
冰之祺劍指一指,身邊的冰蓮同一瞬間便停止了繞冰之祺旋轉,繼而化為一陣疾風暴雨向那三人身邊轟擊而去。
冰蓮一邊高速直線向前,一邊高速自轉,原本合著的蓮花瓣緩緩綻放,凋零,使得這冰蓮的驟雨變得愈發密集,愈發可怖!
冰之祺並沒有就此止住,整個人怒吼一聲,右手在刹那之間凝固為一柄冰劍,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隨著冰之祺猛地一縱身形,劃出一道藍光,向三個黑衣人當中的那人撲去!
要學會,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