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這一等,就是整整的一天兩夜。
直到第三天的黎明時分,女子才終於拖著楚風和八具屍體,在穹朔州極北的冰海灣追上了段肆明。
段肆明被追上的時候正站在冰海灣,麵對著一片黑色的海洋與黑色海洋中漂浮著的無數冰山發出了一陣陣充滿了哲思的喟歎,仿佛是一個神遊太虛而心有所感的神人。
但是他轉身的那一刹那,楚風依然看到了段肆明眼角那晶瑩的淚水。
楚風知道段肆明不是不想逃了,而是已經無路可逃。
“姐,這樣趕盡殺絕真的好嗎?”段肆明拿袍子抹了抹眼角,低聲下氣地道。
女子慢慢地把繩索放開,然後便向段肆明走去,嚇得段肆明連連後退,直到女子身邊的無數蝴蝶飛出,落在段肆明的身後劃出了一道界限,才把已經退到了海邊,再退就要退入傳說中連大帝都能淹死的冰海中的段肆明嚇得老老實實走上了岸,苦著一張臉,滿是哀求地看著女子。
女子在段肆明身前兩尺的距離站定,然後她抬起頭看著段肆明,向段肆明伸出了自己一雙被繩子勒得微微有些發紅的小手,又開始了她一言不發的要糖工作。
段肆明無奈地掏出霞光,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沒有任何小動作,才看了看女子,小心翼翼地說道:“姐啊,給你你不會殺我吧?”
女子隻是直勾勾地看著段肆明,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這讓段肆明有些自討沒趣,所以段肆明有些惱火地一跺腳道:“姐啊,你把我害得這麼慘,你好歹說句話吧!”
楚風在雪地中打了個滾,像條蠕蟲一般地抬頭看著段肆明與女子對峙,忽然有些高興——段肆明能這麼不高興他就覺得很高興。
雖然這樣做,有些幸災樂禍的小人嫌疑,不過,誰叫段肆明非要把他也牽扯進這樣一段恩怨之中來呢,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啊。
女子眨了眨眼,落在睫毛上的雪花都被震落,她依然攤開她的手掌,沒有絲毫的變化,很有耐心地仰視著段肆明,等候著段肆明的答複。
段肆明歎了口氣道:“姐啊,我看你跟我姐姐小時候長得真像,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們來聊聊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吧?”
女子的眉頭終於微微皺了皺,然後便又恢複了平靜,並沒有做出更多的反應,依然看著段肆明,看得段肆明心裏有些發虛,冷汗從額頭上涔涔而下。
但是段肆明還是顫聲道:“我跟我姐姐小時候養了一條狗,嗯,就是人間的那種狗,好像被叫做土狗,不怎麼好看,但是味道還不錯,也算是一段值得追憶的美好回憶。”
段肆明的神色變得有些鄭重,目光有些飄忽,仿佛是在追憶一段埋藏在歲月之中的往事一般,充滿了迷離,充滿了哀愁,讓人不由得不起幾分哀思。
這讓楚風都不得不有些難過,覺得段肆明在追憶的,大抵是一個憂傷的故事。
“它叫臭臭,很乖很懂事,我和姐姐都喜歡逗它玩。”段肆明的聲音有些低沉,隱隱約約可以聽到一點鼻音,雖然不甚濃重,但是卻很哀切,“我和姐姐最喜歡和它玩的就是這樣一個遊戲……”
“這個遊戲說起來有些複雜,”段肆明說著頓了頓,看著女子道,“所以不如我示範給你看吧!”
段肆明步伐微微一錯,側過身,大聲喊道:“就是這樣一個遊戲。”
段肆明話音方落,高舉的右手陡然做出一個拋擲動作,將手中的霞光向著冰海就拋擲了出去,而那女子也頓時便如一道黑色的閃電一般,極速追了過去!
“就是這樣一個扔出去和撿回來的遊戲啦!”段肆明霞光才一脫手,整個人也如一道電光一般向著南方疾馳而出,一邊大聲叫喊,一邊與女子錯身而過,逃遁而去。
楚風隻是愣了片刻,顯然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旋即意識到了這也是個好機會,當即便咬碎了貼著牙的藥殼,將藥殼包裹的一顆納靈丹吞入腹中,丹藥入腹,藥力頓時發作,四周靈氣被一股莫大的牽引力強行牽扯著向楚風彙聚而來!
楚風眼中白光爆綻,渾身陣紋浮現,伴隨著一個個古老神秘的符文,顯化出無限威能,頓時便將那股繩索撕裂成四五段!
楚風根本不去多想什麼,從雪地之上一躍而起,奮力一踩鞋底,激發鞋底陣法,縮地成寸,以最快的速度向東南方逃竄而去!
楚風的本意當然不是東南方,而是南方,但是他沒有辦法,因為他實在不願意跟段肆明跑向同一個方向,天知道他還會被那個無恥的段肆明牽扯到什麼恩怨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