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自己的法,所以他隻能用蠻力,用實實在在的陣法去進行攻擊,但是安璐雲的法,卻在虛實之間,不斷轉換,使得他無法落手,即便強行落手也隻是一片虛無。
一種無力感徹底地籠罩了楚風,讓楚風有種想要認輸的衝動,他覺得麵對安璐雲,如果不能到達八階,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取勝。
甚至於……楚風有些懷疑就算自己真的達到了八階,自己就真的可能是安璐雲的對手嗎?
安璐雲太強大了,強大得可怕,強大得驚人,強大得讓一向不輕言放棄的楚風,都萌生了退意。
隻是……退,又能退到哪裏去?
楚風深呼吸一口氣,使得自己的情緒漸漸恢複了平靜。
正在此時,倏然一朵嫣紅的花瓣,在風中飄落,隨風翩然,宛若一隻蝴蝶一般,尋著花香,自得地起舞。
而後是一陣微風,吹拂著萬千的粉紅色花瓣,飄然而至,將天,將海,將空,將月,變成了一片花瓣飛舞的空間。
縷縷誘人的芬芳,誘人的清香,驅散了楚風心中所有的陰霾,在楚風的眼中,種下了一片嫣紅的花海。
安璐雲有些詫異,詫異地看著一朵朵桃花的骨朵從楚風的皮膚上慵懶地探出,而後緩慢地綻放,竟而凋零為漫天落花,成為一片落花的浪潮,隨風漫卷,成為一道耀眼的風景。
安璐雲有些忍不住笑意,因為一個男人,從他的血肉間,從他的發絲間,長出一朵朵桃花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些詭異,又有些好笑。
這樣惡俗的趣味,到底又是誰造下的孽呢?
但是楚風沒有想太多,他隻是看著那花瓣飛舞,然後他想起了那株開滿無數花朵,姹紫嫣紅地佇立在風雪中的樹,那株前人遺骨所化為的樹。
他輕輕握緊了木鞭,而後手腕微微一抖,木鞭之上,忽然探出一抹新綠來,一抹代表著新生的綠意。
雖然那隻是一片小小的綠葉,但是對於這根已經枯寂了無數歲月的木鞭來說,卻幾乎是徹頭徹尾的新生。
楚風覺察到自己的身體起了一絲變化。
雖然他的氣海依然是消融的,但是他的血肉之間,卻充斥了一股勃勃的生機,那是幾近二十位大帝遺骨殘餘靈力為他洗濯身體的日積月累,也是無數逸散到他血肉骨骼之間固化的真氣與藥力的堆積,隨著那一朵桃花的融入,在沉寂了這無數歲月之後,終於長出了一株新芽,孕育出一朵桃花。
楚風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桃花,無形無質的桃花虛影卻在他手中真實存在。
桃花落滿了海麵,鋪築出了一片真正的花海。
楚風吐出一口氣,吹落手中的桃花,然後看著安璐雲,微微地笑道:“看不見的,卻未必不存在;看得見的,卻未必真實。然而凡是看見的,皆是真實存在的投影,你若認為它真實存在,那其便真實存在,你若認為其皆歸虛妄,其便隻能皆歸虛妄。”
安璐雲微笑頷首,水月終究是她的法,一切都在她的意動之中,她說這輪月,是水中的倒影,便隻是水中的倒影,她說這輪月,是照亮亙古長夜的真實,便是亙古長夜的真實。
而唯獨隻有她的真實存在,才是不會變易的,也不會抹消的。
這一點,其實不難認清,隻是安璐雲想起這個人曾經少年時的懵懂,便不自覺地想要為他此時的聰慧做出一些讚許。
楚風沒有再說話,他舉起了手裏的木鞭,這一次,他沒有再以木鞭擊出,而隻是輕輕抖動木鞭。
那片綠葉終於完全抽出,而後舒展開來,繼而新的枝條抽出,交錯著,縱橫著,一點點翠綠綻放,一朵朵粉色的花苞在綠葉的包裹掩映之下緩緩張開其嬌嫩的花朵,吐出其柔嫩的花蕊,散發出無盡的芬芳。
而伴隨著木鞭上花枝新發,一株株桃樹從海麵上陡然生出,繼而桃花綻放滿樹,綴滿枝椏,花瓣一瓣瓣相互疊壓,由下而上,疊數千重,仿佛一座花形的塔,亦或是一座塔形的花。
微風和煦,碧波流轉,花林芳妍,明月高懸。楚風與安璐雲交相對視,各自含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安靜祥和,仿佛從來不是敵人。
“真像是一對賞花鑒月的情人啊。”浮出海麵的珊瑚,在遠處輕聲自語。
楚風聽聞到珊瑚的聲音,神色不由得變得有些窘迫,麵頰更是微微有些發紅。